13:50 Dec 13, 2009 发表日志
其实有些东西,坚持住了,也就成了信仰。
是纽约的早晨八九点钟的光景。
匆忙。每次绿灯亮起的瞬间,行人如同潮水般涌向对街。黄色的士驶过有如蝗虫过境。天空蓝的有些发白,一张脸怏怏地在高楼间显得没什么力气。时代广场亮了灯,灰蒙蒙的有些寒碜。戴贝雷帽穿格子背心的欧裔青年自橱窗向外张望。画眼影的艺术生神色暧昧。
每一个拐角都能看见热狗摊子上升起的白烟。星巴克二十四小时未眠,朦胧着睡眼欢迎公司职员光临。BAGEL。咖啡。热狗。PRATZEL。食物冒着热气闪着微光,在一早上班的工薪族眼里看来皆是小小的快乐。
我拿着我心爱的宝丽来,站在十字路口,观望这个欲望都市尚未苏醒前的一派天真模样。
此时的曼哈顿并不是夜色中淫靡的血色口红。它像在酝酿着一场欲望的盛宴。
而此时我的宝丽来镜头里的它是如此素净,甚至有些不起眼。
是。我们都是经营人皮面具的高手。落拓的眼底,欲望的暗涌掩藏得天衣无缝。
我觉得每一个走在我前面的纽约女子都穿着漂亮衣裳。又或许因为她们脸上赤裸裸的淡漠清高,这些躯体亦变得超凡脱俗起来。我很高兴自己今天穿了新鞋子。我把自己想象成她们中的一人。
地铁里涌进一群去郊游的黑人儿童。他们跟随列车颠簸的节奏唱起欢快的歌曲。我想到余秋雨先生书中所写的战地孤儿。但我身前的孩子他们是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就连把他们的脸与硝烟联系到一起都是种罪过。
我看到一个异常安静的孩子。
他坐在靠门的角落,与身边的欢闹嬉戏格格不入。
那一种刻意的突出就像强调,让我有些难过。
他戴着眼镜,嘴巴里嘟囔着说给自己听的故事,唱给自己听的歌谣。
他看向我的眼神清澈得让我心惊。仿佛内心被窥视。
他似乎没有玩伴,一个人在座位上,与身边的群体脱离开来。
我一向对这样内向孤僻的孩子怀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与怜惜。因着他们身上亦有我曾经的影子。
地铁到站。孩童们鱼贯而出。车厢里无端多出一股空荡之意。
我看到站台上那个内向孤独的孩子正和同伴打闹,脸上的笑容与一般儿童无二。
心里似乎大石落下,却也有一番怅然若失。
因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同路人。
孩子的话,不太可能真的孤僻淡漠的罢。他们所见的,所经历的还那么少。
欣慰的是那孩子仍能拥有与他年龄相符的无垢的笑颜。内心愉悦坦荡无遗。
而失落,不过是因懂得,他不是我的同路人。
去了大都会博物馆。
希腊罗马时期的塑像总有亘古隽永的暗示。水晶吊灯的投影如同水墨画中的淡菊。从西班牙大教堂处运回的及顶铁栅栏时光气息厚重,十分美丽。巴洛克与洛可可,两个经常被我弄混的建筑风格仍是一派华丽堂皇。后现代风格的画作抽象之极,令我一度怀疑其画者所追求的难道是几何图形的拼图。写实流追崇细腻画风,袒露的肉体也可以不带半点***。荷兰画家的个展上看到那一副熟悉的人物画,画中少女遥遥望过来,我回忆起去年夏季读的那个有关两人的爱情故事。
迷了路。巴士上偶遇另一队外出郊游的孩童。金发碧眼,甚是讨喜。
博物馆前的石阶上席地而坐,解决午餐。午后阳光已带有冬日的倦意,薄薄一层打在身上,并无热度。
我捧着手里的亦舒,眯着眼公然打盹儿。
我很高兴自己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大把的空闲时间。一样是不耐无聊的本性。
也许以后不管去了哪里都是这样。不管是欧洲加州还是日本。
其实我是个很贪得无厌的人。我想走遍的地方那么多。
还好我也同时是个不甘无聊的人。愿意浪费四个小时在陌生的城区里瞎晃悠。
是。我将是一名行路人。一名过客。
我还记得自己去年说的话:
我将用一双旅人的眼睛,和一颗文人的心去行走。
其实有些东西,坚持住了,也就成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