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4 Jul 9, 2008   发表日志

人情冷暧

    大年初一这一天，刘刚到厂里值班，看见一个叫化子模样的人直挺挺地倒在厂门口，八成没气了。刘刚吃了一惊，伸手探了探竟还有些微弱的气息。刘刚略松了口气，马上又犯难了：这事咋弄呢？不管吧，万一死在厂门口岂不是更麻烦？也不知道那叫化子是打哪来的，这没着没靠的事儿只怕会猫儿糍粑脱不了爪爪 ！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打110！110动作还真快，几分钟就到了。刘刚赶紧说明情况。110听到半途就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也找我们？”    
   “不是说有困难找110吗？不找你们我找谁去？”好不容易盼来个救场的还能让他溜了？话没说完刘刚就躲瘟神似的跑进了厂里去了。110接了个烫山芋，一时又气又急。可也不能说撒手不管啊，人家可是报了案的，万一人死在咱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110合计了半天，找上了120。  
  120也不赖，很快赶到了现场，。110说：“这人快不行了，得赶紧送医院！我们另有任务，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没等120回过神来，110的警车早去得没影了。      
  120弄清了原委，一下子傻眼了。把这号人弄回去倒是容易，可是医药费向哪儿要去？真弄回去了，挨批倒是小事，这大过年的加班费和奖金全得泡汤了，说不定连工资也保不住！可也不能拔脚就走啊，这可是人民警察交到咱手里的，万一出了人命哪个负责？120商量了好一阵，一致认为，这是社会问题，应该民政局管。于是就给民政局打电话。不料民政局的值和人员还没听完就把电话撂了，再拔也是没人接了，气得120直叫爹骂娘。骂够了，又找上了城管队。时下本城正在争创全国文明城，这大门口躲着个半死不活的叫化子，还能不影响市容貌？怎么算得上文明城市？他们不管该谁管？这次120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谎称街道上有人乱停乱放乱占道，请城管的人来处理，城管队信以为真，很快赶了过来。      
  120现学现卖，草草交代了两句就一溜烟跑了。等明白咋回事时，城管队的人也慌了神儿。想溜又怕担责任，只好请示城管队长。队长也觉得再棘手，就找政府办诉苦，说城里乱停乱放都管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这个！政府值班的是一个副主任，一时做不了主，就请示分管县长。县长与人搓麻将正在兴头上，听到了一半就冒了火：“这点屁事儿也请示，你是干什么吃的!”副主任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窝火，转身冲着城管队长也吼了起来：“看着我干什么？这点事儿也叫嚷嚷的，哪里出的事儿就哪里负责！”    
  城管队长得了请示，理直气壮地进厂里找到了刘刚，将上级的指示转述了一遍，没等刘刚开口说话，队长转身就开溜了。      
  烫手山芋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刘刚一时傻了眼，只得打电话请示厂长。厂长正在乡下老家过大年，十分不耐烦地说，你自个儿看着办！刘刚办不了，又找110、120……却再没有人理他了。      
  这么一耽搁，一上午过去了。刘刚只得出门来伸手探气时，叫花子早没了气息。刘刚大吃一惊，只得又找厂长。厂长没好气地说：“死了就找火葬场，拉去烧了不就得了。”    刘刚迟疑了半响儿，又问：“那……钱谁出？”      
  厂长那边早就没了声息。隔了好久，才听见厂长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起来：“妈的X，哪来的叫化子，死了也不选个地方……”骂归骂，大过年总不能让一个死人老摆在厂子门口呀！厂长骂完了还是交代刘刚想办法，尽快把尸体弄走，钱由厂里出。      
  刘刚得了确信儿，正要打电话找火葬场，冷不丁一扭头不见了那死叫化子，刘刚心头赫然一惊，以为大白天遇鬼了，慌得环顾四处，却见不远处有两三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模样的人，正抬着那个死叫化子，刘刚连忙走过去，感激睇泠地说：“你们是他的亲熟吧，怎么现在才找到他，早一点的话他都没……”那三个叫化其中的一个不等刘刚说完就说：“我们那是什么亲熟？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而已，见到“同伴”躺在这里身体冰凉已死去多时，同是天崖沦落人，唉……”刘刚听完叫化子的话呆住了，叫化子们也不理他，朝着远处走去……  
  刘刚望着叫化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深处不停地翻滚，仿佛有很多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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