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0 Apr 11, 2010   发表日志

梦仍是一样

1

这场雨整整下了两天，昨天和今天。

风刮个不停，假包换的风雨交加。

雨打湿了他的心，风吹醒了他失落多年的梦。

他叫雨帆。

三天前，他到无欢洞作客，严格来说是拜访。不料刚想告辞，在风吹草动的前兆下，居然下起了雨，而且一下便是两天。雨帆不得不在今天才道别。一个人走在林中羊肠小道上，神情显得十分憔悴兼颓废。无欢尊者的话还在他的耳边萦绕：很多东西都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以及心去争取的，既然失去了的东西何不把它埋进记忆深处留做花甲之年的一种回味呢？人要不断地往前看，往前走……

“人要不断地往前看，往前走……”雨帆在自言自语。就在三天前，雨帆心爱的女子下嫁了别人。他伤心欲约才去了无欢洞，借以泄愁绪。

那女子芳名可颖，乃雨帆旧时的同窗，打相识那时起雨帆便对她产生了恋慕之情，无奈至今未曾向她倾诉衷肠。现在可颖已投入他人怀抱，双宿双飞。雨帆的那种撕心裂腑，旁人是无法形容与体会的。

无欢尊者本名其实不叫无欢，他是雨帆当年的老师。由于不满主管部门拖欠教师职工工资而上访反映情况，因此被排挤。昱年，他辞掉职务，轻身下海，将近十年的时间里，除了带头为村里铺了路还注册了间公司，公司上了轨道便功成身退，决定隐名埋姓，于是就在一山林里找了个洞，请人加工兼装修，自号无欢居，因他留有一头长长的发和两鬓胡子，因而得名雨帆在感慨人事变迁的同时只能悔恨自己的失败。但悔恨归悔恨，日子总还得过。雨帆得回到城市，继续为谋生而奔波。

2

雨帆回到公司，被上司批了一顿，原因是说请假一天却去了三天。了解雨帆近况的同事都表示同情，唯市场部的张小姐在暗地里偷乐，为什么呢？呆会再说。

积了三天，雨帆手头的活儿可不少，打开电脑首先要做的是开邮箱，阅览邮件，把需回复的，传真的，上门服务的，电话联系的全部分类汇总。

“哎哟，这么多，看来今天是做不完了。”雨帆感到力不从心，三天的活要一天干完。看来得挑灯夜战加班加点了，因为刚才主管已下了死命令：违者轻则扣奖金，重则送免费炒鱿鱼。众报周知，做业务这一行，赚钱主要靠的是提成所拿的奖金。所以职员们再怎么样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不愿意去品尝那道免费的炒鱿鱼。

“吃饭啦！”同事们11点30分过后便纷纷收工吃午饭了。雨帆看着台前的一大堆文件夹，哪敢像以往那样跟随大伙儿极速向餐厅进发，只说了一句：“你们先吃。”又得赶埋头苦干了。

整个办公厅里，空寂寂的，就他一人，眼镜下滑到了鼻头也没空把其扶起。十二点过后肚子又饿得非常。“不行，我得下去买桶速食面上来顶往先。”在肚子的咕嘟声与脑子里的欲望的相互作用下，雨帆突然起身向电梯口走去。正当雨帆像以往那样习惯性伸手去按开门键而不会两目注视电梯门的瞬间时，手还未按到，电梯门却徐徐动开了，此刻雨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公司效率这么高，我不在三天电梯就换上了感应系统。电梯门完全开了，却站着一位婷婷玉立的美女，你猜是谁？不错，如你所想，正是方才说到的张小姐，她手里还捧着个盒饭。

“张小姐。”雨帆一惯简洁的打招呼方式。

“去哪？”

“想下去找点东西吃。”

“这不是？就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张小姐走出电梯门，把盒饭递至雨帆面前。

“这……”

“好了啦，快吃完继续干完你的活儿吧！”张小姐带着笑抿着嘴说。完了又继续说：“你吃完饭先出去见你的客户，剩下的活我帮你。”只见张小姐坐到了雨帆的办公桌前。

而雨帆呢，狼吞虎咽地吃饭的同时，偶尔也瞟一两眼张小姐。

“今早没吃早餐啊？”张小姐一边发传真一边说。

“唔，今早刚从我老师那里回来，没时间吃。”

“无欢居？”

“你怎知？”雨帆有点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张小姐知道自己的行踪和无欢居。

“我曾有一次偶尔的机会拜访过无欢尊者，后来才知道他是你以前的老师。”

“先不说这个，谢谢你先呵！晚上回来我请你宵夜。”这回雨帆终于是笑着说话了。他吃完了饭。说完拿起公文包向电梯口走去。

“连走路的姿势都这么有男人味。”张小姐目送雨帆时心里这样想。这句台词怎么这么像大话西游里的那句。

张小姐何许人也？市场部经理是也。乃董事长之千金。三年前读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到公司上班。早便打算把雨帆从客服部调至市场部，由于相关职位一直没有空缺（这是他爸不同意调动的藉口），所以至今未能如愿。

大家一定会问，张小姐他爹是董事长，这点权力都没有么？事实不是这样子的，而是董事长张老先生很欣赏雨帆的能力，有把他提为客服部经理的想法。所以每次张小姐向他提出抽调雨帆之事，总以各种理由推委。而迟迟未提升雨帆职位，因雨帆尚年轻，想多考验他一年半载。

3

“阿澜，怎么你爸不同你一起回来？”张小姐的妈妈问。张小姐单名一个澜字。

“呵，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在开个什么会来的。”

“都几点了，还开什么会，那还要不要等他回来开饭啊？”

“他没说，我打电话问一下他吧，嗨，妈，我哥呢？”张澜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刚拨通，门铃就响了。

“我回来啦！”只见张老先生满脸笑容地进门。

“回来就回来，还嬉皮笑脸。”是张妈妈的说话。

张董事长虽年过六旬，可豁达的他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心态，正所谓人老心不老，大有老当益壮之景。

“阿澜，你哥说今晚去参加那个什么摄影大赛，说不回来吃饭了。”张妈妈说。

“那我们开饭啦。”张老先生说。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公司的事，张老先生和张澜没聊上几句，张妈妈就叉开话题插说了，“哎，死鬼，别整天想着赚钱，有时间得帮你死我活宝贝女儿物色个对像啦。”

“妈，你别整天提这事好不好，你不烦我都烦了。”

“烦？小姐，你今年贵庚啦？当年我和你死鬼老爸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连你都生完了。”

“那不见你摧哥，哥还大我两岁呢。”

“女儿家不比男孩儿，况且你哥他说他和那文化局长家的千金基本上是定了。死鬼，你倒是说两句啊。”张妈妈这两句尤其严肃地说。张澜今年三十，过了下个月就三十出头了。

“感情的事就由他们自个作主吧，你操什么心呢！何况都已进入21世纪了，还来当年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你啊，老古董。再说女儿都这么大了，我相信她心里有数的啦。”张董事长边说边向女儿投去赞许的目光。

“谢谢爸！还是爸了解我。”

“两父女‘媚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张妈妈笑微微地望向两父女，调侃地说。

他们这家人总是这样边吃边聊，开开心心又一餐。毕竟在这个超快节奏的21世纪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时间在不断地锐减。而家人之间共同进餐的时间是最好的沟通时间和方式，特别是上代和下代之间的彼此沟通。

华灯初上，冲完凉的张董事长着睡衣，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中号雪茄烟，来到客厅坐下。张澜在看电视。

“你妈呢？”

“爸，你冲完凉啦，妈去隔壁兰姨家打麻将了。”

“阿澜，爸想跟你聊点事。”

“喔，什么事，爸你说。”

“你觉得雨帆这小伙子怎样？”

“他这人很好丫，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不错，待人又好。为何这样问，爸？不过前几天他的精神显得比较委糜。”

“你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吗？”

“听说是他的初恋情人下嫁他人的原因。”

“你三番五人地要求把他调至市场部，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张老先生似笑非笑，半正经半侃地说。

“爸，我……”

“呵呵，被我说中啰！其实，爸爸早就看出来了，这小伙子还不错，年轻有为，是个人才。今天我们开董事会，就是专门讨论关于林雨帆的事。”

“啊！是不是想开除他？”张澜知道前几天雨帆请一天假三天后才在来，而他的上司据说属于喜欢打小报告的那类人。他爸爸虽说他好话，可是担心话里有话。一副孩子般担惊受怕苦样子，惹得她爸都笑了。

“哈，我的宝贝女儿心痛了不是？放心吧，爸是上个爱才如偈之人，怎舍得开除他呢！经过两年来的观察与考核，董事会一致决定，提升林雨帆为客服部经理，允许他以薪酬形式入股，下个月生效。”

“啊！级别和我平起平坐喔，爸，你真好。”

“好啦，我不说了，努力点喔！我去休息了。”

“晚安，爸。”

4

一个月后，雨帆走马上任。升职后的第一要务当然是庆祝了。晚上雨帆去K-party订了个大包厢，请哥们一起唱歌。张澜也在其中。每人敬他一杯，虽然只是啤酒，一个轮回下来，雨帆已是深感力不从心了。他点了根烟，开始聊天。在大伙的极力要求下，他得唱首歌，唱什么歌呢？他到点歌电脑屏前点了首单身男人唱得最多的《单身情歌》。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刚唱了两句就停下了，“不行啊，就我一个人哼，得找个来陪我和行。”他吸了口烟继续说：“不如这样吧，单身的男士们都一起吧，好不好？”大伙都说，好。

张澜看着他们，别的姐妹都在哄堂大笑，而她只稍微微笑做一下样子，其实她是在想：爱要越挫越勇，有要肯定执着。肯定执着，既然认定了雨帆，我不 执着下去。

唱完歌，把麦克风交给了女士们，和那些哥们划起了拳。啤酒是一桶接着一桶叫。后来划拳划得起劲，觉得啤酒不过瘾，居然有人叫服务员拿了白兰地。结果醉倒了几个。大伙玩到了零晨两点，酒尽人欢。互相挽扶出了茶楼。雨帆已是醉得不成样子，他住的地方离张张澜家比较近，所以由张澜负责送回住处。

在车上，雨帆不停地嚷：“我没醉，难得这么高兴，咱再喝……”这年头，一起出去玩的，只要是喝酒，不倒下一两个的话，就觉不够过瘾似的。更有人这样侃：要是没人倒下的话，就不要眼我说你们一起去喝过酒。很快到了雨帆的住处。张澜把他扶下车时，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嚷“我没醉……”只是声音没一开始时那么大罢了。张澜把他扶到床上后，冲了些糖水灌给他喝。完了她为他盖被，突然间雨帆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叫：“可颖可颖……”，张澜的手被雨帆紧紧地抓着，心跳瞬间加速，脸变得通红，一时不知所措。还没等张澜反应过来，雨帆进而紧抱张澜，狂吻。在这一过程中，张澜想这要挣扎，但又不想拒绝。结果在她矛盾交加的徘徊中，雨帆像头野狼似的“吞食”着张澜，二人在床上掀起了风起云涌、天翻地覆的一幕……

5

缘分是天定，幸福是自己的。言外之意幸福是要靠自己挣取的。像雨帆，上天赐予他一个可颖，这是他的幸福，而他没有去努力争取，以至可颖投入他人怀抱。这也许就叫做有缘无分。张澜就不同了，自己认定的幸福，就懂得放开怀抱去追求。那天晚上她抛弃淑女之形象，半推半就地遂了雨帆酒后乱性的行为，同时也遂了自己的渴望。

这天，张澜约雨帆在上岛咖啡厅见面。雨帆提前到了那里，买了一束鲜花，做好了道歉的准备。半个钟后，张澜来了，是电话，说临时有事。估计张澜是害臊那晚半推半就之事而不敢前与雨帆单独会面。其实他们之间不见面是不可能的，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只不过不是单独罢了。

雨帆刚想走，突然走进一对熟悉的身影，正是可颖与她的丈夫。雨帆居然面色变得赤红，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手拉着手出现在了的眼前，而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二正朝着他所在的台进发。

“Hi”。雨帆在脸部肌肉几乎不动的情况下，生硬地吐出了这么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打招呼用语。

“Hi”。可颖二人也用了这个极其简单的的词，不同的是可颖二人调动了几乎所有该用上的神经系统，且是异口同声。

“雨帆，这么巧今天上这咖啡啊！一个人吗？还是……”陈俊龙略显伸士地说。

“本来是约了人的，对方说临时有事，所以……”雨帆还没等陈俊龙说完就接话了。后面本想说所以一个人的，想到人家一看便明白了，所以说完所以就停止了。

“可以一起坐吗？”陈俊龙说。

“当然。”雨帆心想，你都开口了难道说叫你们另找地方么。

说完只有可颖坐下，而陈俊龙却没有坐下，只见他在招唤服务员，好像在向服务员交待些什么，进而投出一张上岛咖啡VIP金卡给服务员。

“可颖，我想起我还有点事，你们老同学坐坐、聊聊天，想喝什么就点，我已经叫她们刷我的卡。雨帆，不好意思，失陪了。”陈俊龙说完就走了。

陈俊龙这种伸士行为表面上看很体贴妻子，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则显得以为雨帆不会主动买单一样。

可颖的老公——陈俊龙，为人务实，属于那种比较爱面子的人。仗着他死去的老爸的家产，现在是一幢物业大厦的业主。三年前和雨帆与可颖结识。几乎每一次一起吃饭或喝茶都是他挣着买单。“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想来这句古语还挺实在的。之前一直只是个小职员的雨帆确实算不得“达”的。现在陈俊龙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和一个曾经深爱着她的男人——雨帆，单独相处，而自己则以还有事为由告辞，这里也显得有点“达”。

可颖点了两杯以前和雨帆来这里最常喝的上岛招牌咖啡。重温昨日的温馨，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咖啡，物是人非，让雨帆勾起因自己的没勇气的懊悔。

“上次干嘛不到？”可颖说的是她结婚那天。

“抽不出时间。”雨帆这纯属骗人，那天他逃去了郊外的无欢洞——他老师那了。

“好多同学都到了，就你是大忙人？”

“近来过得都还好吧？”雨帆差开了她的话题。

“还可以，去了一趟海南，在那里住了一个月。”

“呵，那里好玩吧！”

“一般。”

就是这样，二人生硬地对答了10来分钟，雨帆几乎是低着头，至少很少敢正面看可颖，虽然是生米已煮成熟饭，但毕竟二人是可颖结婚后的第一次碰面。

“其实……，其实是我妈希望我早点结婚，然后……，然后他妈也希望他早点结婚，所以就……”还是可颖说了一些有关痛痒的话。

“别说了，可颖。”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有点笨。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又不说，我一个女孩子，难道要我先开口吗？本来我打算再等你一年半载，可是我妈又成天摧，俊龙又追得紧，而你，成天慢不经心。”可颖说到这就停止了。其实雨帆不是嘴笨，他的口才不知得到过多少客户的称赞，只是在这方面没有勇气说出心里话，尤其是在可颖面前。

“别说了，可颖。我没能娶到这么温柔贤淑的你，是我没好福分，如今你得到了属于你自己的的幸福，那不是很好吗？其实，我觉得，爱是一种态度，只要我过得好，我一样感到幸福，因为对我而言，幸福在于体会。”雨帆终于抛开了思想说出了他该说的话，尽管有点勉强。因为感情这东西不可能说放就能一下子放得下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可颖带着喜悦和歉意地说，喜悦是雨帆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心里话，而歉意是一直以来认为他嘴笨。

氛围终于爽朗了许多。二人再点了一杯咖啡，就像以往一样的心情聊了十来分钟就走了。雨帆送可颖回家。车不是雨帆的，是公司的。

“雨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同意。早生贵子！”

这是他们告别时的对话。

在回家的路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陈浩民的音乐：……一定是我不够好，才会令你想要逃，逃到天涯和海角躲进别人的怀抱……。雨帆想到了往日街上的：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我已经完完全全地错过了一个可颖。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了他无欢老师的话：“既然失去了，何不把它埋进记忆的最深处留作花甲之年的一种回味呢？人总得要不断地往前看、往前走……”雨帆心里想我已经错过了一个可颖，难道还要错过第二个吗？而他自己对自己的回答的：不能。

于是，他马上转道去张家，对于好运晚的事，虽然非雨帆本意，但事情已发生，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负起当中的责任。走张家是想和张澜当面道个歉，看她的想法如何。雨帆在门口就打电话给张澜，结果正赶上吃晚饭，被张澜的哥张聪拉入屋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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