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3 Jul 20, 2010 发表日志
珍藏在记忆中的煤油灯
岁月像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人生中许多琐碎小事都一一被冲刷掉了,却难以冲走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仿佛依傍在河床边的峭石,无论风雨怎样侵蚀,年代愈久,留下的印记就愈发显其光泽。
我想起了儿时的煤油灯。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值得怀念和回味的年代。
在我们乡下,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有煤油灯,有的是用小玻璃瓶自做的,有的是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上面还带着玻璃罩。我家当时就有两盏这样的煤油灯,一盏供我晚上看书学习,一盏是父母做家务或坐在火炕旁聊天所用。记得儿时,每当夜幕垂挂,母亲便从厨房的壁柜上拿过煤油灯,将玻璃灯罩取下,用嘴对着玻璃罩,哈一口气,再用棉花球或一块碎布轻轻地擦拭,直至把灯罩口子上的黑印擦拭干净。擦拭完后,接着用火柴将一根棉纱做的灯芯点亮,然后把油灯旁的一个控制旋扭转动几下,等火苗的光烛平稳之后,再罩上灯罩,眼前便突然呈现一片光明,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温馨。
我家是个窨子屋,房子很宽敞,像个四合院,从大门口走进去,全是用青一色的石头铺成,有冬暖夏凉的好处。父母是好客之人,每天晚上都有邻居来我家串门。如果是夏天,母亲就在堂屋的桌子上放上一盏煤油灯,然后把白天烧好的茶水摆在一张凳子上,邻居们来串门后,一边喝茶,一边坐在堂屋里聊天,拉家常。小时候我特别好玩,吃罢晚饭,就跑出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去了,每次都要玩到很晚才归家。回到家里,客人们都走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煤油灯下等着我回来。那时候,煤油灯在我心里就是一种寄托,一种希望,只要煤油灯还亮着,我就知道母亲还在等我睡觉。
乡下夏天的蚊子特别多。记得读小学时,每天晚上要做完作业母亲才让我出去玩耍。母亲是一个守时如金的人,她每天做完家务,然后在我的房间里放一盏煤油灯,我坐在书桌旁写作业,她就坐在我的身旁摇着扇子为我驱赶蚊子。母亲喜欢看我写作业的样子,她一边为我驱蚊扇风,一边甜甜地笑着看我,神情是那样的专注,又是那样令我感动。在这盏小小的煤油灯下,我读懂了母亲的关爱和深藏在母亲心底那份爱子的真情。多少个夏日之夜,母亲就是这样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夜晚。
在我的记忆中,煤油灯还是一种历史的见证。那时我家的堂屋就是生产队的会议室,每星期要召集社员们开一次会。当时我还小,每次社员们来我家,我就趴到房间里的窗格子上,看着跳动的烛光映照着社员们一张张和善的脸。那时虽很贫穷,每个工日才一毛钱,但社员们开会的激情十分高涨。到了文化大革命后,开会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学文件,学最高指示。散会后,一些会写字的年轻人,便把一张张红纸裁开,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书写标语,然后拿出去张贴。到了第二天,满街都成了标语的海洋。
七十年代初,农村大兴水利之风。因为我家紧傍公社而居,而修水库的地点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夹石溪,全乡十三个生产大队派员三千多人居住在我们的村子,当时我家就住了三十多位民工,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到了晚上,我家别说有多热闹了,一盏盏煤油灯像一支支希望的烛光,把我家映照得如同白昼,民工们在煤油灯下看书,聊天,谈心,下棋,整栋房子充满了和谐。
真正告别煤油灯时代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那已经是七十年代中期了。村子里通了电,各家各户都安上了电灯,于是,煤油灯便成了一种历史产物被大家收藏了起来。如果遇到停电,煤油灯照样会派上用场,因为那是乡下人多少年以来与之相伴的一种古老的照明方式,一下子要舍弃,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每每想起儿时的生活,便会自然想起珍藏在记忆深处曾伴随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忘岁月的煤油灯,它不仅是我见证历史的产物,也是母爱定格在我心头一道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