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4 Feb 15, 2011 发表日志
春节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现在真正理解了上学时作文中那句当时应属无病呻吟的话:岁月如白驹过隙。
春节又过去了,和父母团聚了半月时间,又一次的分离,心里有些酸楚。真正的春节快乐只属于孩子们,他们的无忧无虑与天真可爱,给天气不算好的春节期间增色无数。
温暖:龙亭收费站
腊月二十一我就到家了,一路的鞍马劳顿,从最后一个收费站出来,马上感觉神清气爽,仿佛回到了童年般的内心雀跃。这个收费站叫龙亭收费站,地处当年龙亭侯蔡伦的封地,就是在这里,蔡伦造出了造福人类的纸。
这个收费站也是脑海里对家乡良好印象中的重要一环。
2009年春节前,我从西安乘大巴回家。因为西汉高速的通车,原本乘火车需要十余小时的路程,现在长途大巴只需三个小时就能到达,从西安十二点多上了车后,我就打开一本书看起来,我不关心汽车何时出发,我知道当天晚饭肯定能和父母一起吃。但这辆加班车在西安实在拖拉时间厉害,尽管满车的人怨声载道吵架骂娘,司机硬是撑到17:30以后,在我应该到家吃晚饭的时候,车才从西安出发。
抱着到了陕西就算回了半个家的感觉,我一直忍受着,但下车时还是被司机忽悠了。走走停停,将近22:00时大巴到了高速龙亭出口,有人下车,单从直线距离来说这里离我家最近,我对高速情况一无所知,就问司机龙亭下车后打的方便吗,“出租车很多非常方便。”听到肯定回答我就急忙下车,我一下车大巴即绝尘而去,另一位下车者下了路基估计是到家了,可怜我顿时处在黑暗的包围中,有点恐怖的感觉。我只能将两件大行李互相移动着,感觉过了两个世纪终于将自己和行李一起挪动到了龙亭收费站。
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我向收费站工作人员求助。美女收费员好象是汉中市人,她先给我打了个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停机,就问旁边收费亭里的另一个人有没有出租车电话,回答,没有,于是,这位美女就专门打电话给一个警察问出租车联系方式,没想到警察就在不远处,警察过来了,问了情况,找到一个司机的电话,从县城喊过来一辆出租车,这样,我才回到了家。还是家乡好啊,在受了一肚子憋屈后终于在家乡找到了温暖。
再一次经过这个收费站,我真诚地又一次为两年前的帮助表示感谢,尽管,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可能已不是前年今日此门中人,但这里同样给我温暖的感觉:到家了。
老家:风景依旧与与时俱进
老家的大环境还是老样子,山还是那些山,树还是那些树,人还是那些人,一切都很亲切。
但变化还是不少。前几年全国免掉学生的学杂费,使孔子都没做到的事情,被胡哥和温总做到了——孔子当时还收三吊干肉作为学费呢。同样是前几年免去了农业税,农民自从国家和阶级产生后天经地义要完成的“皇粮”也不用交了,现在种地国家给补贴,与以前相比,已倒过来了。最大的变化是水泥马路铺设到家门口了,再加上村里自己安装的免费自来水,多少代人梦寐以求的内容,终于在政府的支持下完成了。我也是托这条路的福,才将车开回了家。应该还会有人利用马路做些文章带动地方经济发展,也许会有很多的有益尝试,这都是大好事。另一个醒目的变化就是最近一两年来,村里修了很多栋楼房,二层、三层、四层不等,我的小学老师对我说:“从来没想过我们村里会出现楼房,这世道真是大变样了,给你们当老师时我最大的理想是能买个手表戴在手腕上给别人炫耀炫耀,……”
农村:“萧条”和富足
虽然政策的变化给农村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但相对而言,农民的日子还是比较苦的。农村壮劳力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留在农村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以前在农村里常见的鸡飞狗跳笑语喧哗的景象已不复存在。计划生育使出生率大大降低,我上中学时村里有浩浩荡荡的一支学生大军,因为住校,每到周六下午和周日下午(当时单休),周边的几条路上全是放学和上学的学生,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现在全村也就十余个中学生,那种景象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有了年轻人的大嗓门,没有了走东家串西家的人流,平时只能看到零零落落的白发老人,给人一种苍凉萧条,缺乏朝气的印象。
村里的人少了,各处的柴草就非常过剩。我上学时每到周日,经常利用周日和邻居们一起步行二三十里路到山里去砍柴再挑回来,那是一种艰苦的劳动,天蒙蒙亮甚至还没亮就出门,直到下午两三点四五点才能回来。午饭是没有的,一般是身上装些锅巴,饿了就着山泉吃几口,虽然苦,但也有集体劳作的兴奋。现在再也没有人做这些事了,村里到处都是树,再也见不到光秃秃的地面了。年三十,去给祖宗上坟祭拜,祖坟一般都埋在附近的山丘上,以前烧完纸钱上完香就走了,现在不行,我们烧纸前先用扒子将满地约三四十公分厚的落叶清理掉,然后才能烧纸钱点香,还得在那儿守着,等纸钱燃烧完毕,否则将山林点燃了可不是玩的。很久以前,树上落叶一落地,马上就有人收拾回家了当柴火烧掉,还经常有人偷偷去别人家的林地里收拾落叶,类似于豆腐西施拿鲁迅家的狗气杀,所以就常有人扯着大嗓子骂人——那种骂人的腔调其实挺好听,类似于唱秦腔,一般只有四五十岁以上的妇女才会,称得上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可惜现在东西多了,没人偷了,也没人顺着山梁骂人了,年轻人自然也就学不会那种腔调,大概快失传了。
粮食:幸福的老鼠和鸡鸭
几千年来,老鼠一直是老百姓的大敌,偷吃粮食,咬坏器物,所以才人人喊打,并且严防,但现在都和谐了。相比以前老鼠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我不懂稼樯,不偷怎么生活?”白天人们看得紧,夜晚它就出来活动了,追逐游戏、恋爱结婚、为偷得活命粮食而艰苦地咬烂东西。但现在它用不着这么做了,房前屋后到处都是粮食,想吃就吃,吃腻了就换换花样,再也不用那么艰辛地“劳动”了,白天仍然不是他们的世界,但夜晚,老鼠文雅多了,不再有那么多的吵闹。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粮食多了,大家不再严防老鼠,也没了以前到处放置的耗子药,所以,猫也就没有“饮鸩止渴”之虞,这次回家,发现村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猫。这里面也有辩证法啊,以前严防老鼠,老鼠成群,现在不防老鼠了,成群的猫让本来就数量不多的老鼠“胆小如鼠”。鸡鸭就更幸福了,小时候奶奶喂鸡经常将萝卜或者红薯切成小小的四方块丢在地下,鸡群吃的津津有味,现在随着人的富足他们也娇气了,早上妈妈随手揪下一个玉米棒子,将玉米粒搓下丢在地下给鸡吃,可是鸡也就是象征性地吃几口,想必他们可以在更多地方找到更好吃的东西,这顿起床后的早点它也就看的不那么重要了。
问题(上):投入与产出的失调
农村仍然存在不少问题。农民宁愿离开土地外出打工成了产业工人,因为打工会有比较好的收入。不知道城乡户籍会不会变化,城乡间户籍打破对社会来说是一种进步,但对一些配套内容未跟上的农村来说,麻烦挺大的。有一位过去的同学现在在西安某菜场卖菜,两个孩子一个带在身边在西安上学,一个在老家县城上学,寄养在亲戚家里。春季回家我们聊了几句,他说在农村种粮肯定不挣钱,有头脑的人会种菜,但下来算算帐,不算劳力和时间,每斤菜大概就赚几毛钱,现在我卖菜每斤至少可赚几毛钱,有时有的菜每斤能赚几块钱,种菜不如卖菜,我还省了很多时间,还没有市场风险。这是一个宁愿走出去也不愿留在家里的人。留在家里的呢?多年前响应政府号召家家户户种烤烟,不种就罚款,相信政府也是为农民考虑,逼农民搞副业,一阵风后,没人种了。后来又种梨树,政府发下树苗,最后那些树上结的梨子可以和核桃比大小,再后来苹果树、橘子树、莲藕不一而足,听说种藕还是不错的,但掏藕就不是留在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能做的了,寒冬季节在泥水里干活,那是重体力活,所以藕种的也少了。现在又流行种板栗树,结合退耕还林,但板栗似乎也不好搞,村里有个动手早的板栗“大户”,辛苦了一季,据说今年板栗收入也就两三千元。
问题(下):赡养及空巢
因为新农村建设,村里很多人家都搬到比较远的地方集中居住了,老的村落里大约还有一半的户族。在村里见到了几位老人,他们的处境都不怎么好。高老太太83岁,三个儿子都成家立业,大孙子已外出打工,但老太太一个人住在一间旧房子里,日常用度自己操持。黄老太太87岁,两儿三女,儿子都修了新房,但老太太也是一个人孤独地住在一间旧房子里自己生活。春节前几天的早上,我就亲眼见到老太太从场院里水龙头下提水时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坏事传千里”的缘故,听到见到的这样的赡养问题还比较多,即使子女都在身边的,有的老人也是一提起子女就伤心悲叹,一位年轻时经商从政在农村也算叱咤风云的老爷子,老伴去世后,自己一直单独居住在一个小房子里,至少目前还不打算和七子一女中的任何一家合住,儿子谈起老父亲时说:“不趁现在确定下来跟哪个儿子,趁自己还能干活时帮帮儿子,将来自己不能干活了,看看谁会管他。”也许,这只是无心的玩笑话,但却听得令人寒心。还有就是空巢问题。子女外出打工把老父母和幼子留在家里的很多,两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彼此住在隔壁,子女都外出打工,常年累月也是自己单独生活。因为隔代教育本身存在的问题,这些留守的孩子学习成绩大多都不太好,所以,这种生活方式将在一段时间内继续延续。
信息:仍然闭塞
互联网世界绕开了农村,农村的信息仍然严重闭塞。互联网应能让农产品流通起来,使农民足不出户因地制宜地做买卖,让农民致富,这点我深信不疑。城里小孩都知道上网搜索需要的信息,但农村了解网络的很少,更不要说使用网络了。村支书家宽敞明亮的楼房里摆放着新的电脑,但网络也不通。虽然从硬件上接通网络并不难,但网络二字在农村还是“天外来客”。农民种的萝卜现在基本上都喂牛了,春节期间到田野里去看了看,那么大的萝卜还在地里没拔回去,拔回去没地方放,人不吃,不种不行,不能让地荒着,可是种了以后拿它做什么大家还没谱。红薯土豆到是收回家了,也一直躺在地窖里,大家只是偶尔尝尝鲜。还有很多的其它的在城市里挺贵重的东西,在农村都是废品,包括陕北的红枣柿子等,这是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同时,珠三角、长三角劳动力严重短缺,但打工者外出前要到哪里去找一份工作,心里一点也没底,只能跟着感觉走,要么被亲友带着,要么凭感觉到了某地再去劳务市场上等待别人的挑选,费时费力费成本。但愿不久的将来,互联网的春风能早一日进到农村,进到农民的意识里。
星空:久违的感觉
女儿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晴空夜晚繁星满天的景象,这次回家算是开了眼。这种满天繁星的景象现在在城里见不到,如果张衡生在现在的城里,夜里数星星就简单多了,总共也就那么十颗左右。女儿的寒假日记里有一篇《假如》,其中有这么一段:假如神仙能帮我实现愿望,我就许愿,让南京的天上夜里也有很多星星。因为爷爷奶奶家的夜空里满天都是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星星,很漂亮,而南京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这次回家,沿途所见污染问题比以前想象的还要严重,老家出发,翻过秦岭,从西安开始到南京,一路上都是灰蒙蒙的,说不清是雾是霾,也说不清是多云是晴天还是阴天,那种很混沌的感觉让人觉得憋闷。随着经济的发展,大家富裕了,钱多了,但生活质量不见得和GDP一样提高了,菜场的转基因蔬菜、超市的防腐剂食品、幼儿喝着有毒的奶粉、等等,生活环境恶化的问题无处不在,即使吃着所谓纯绿色的食品,但呼吸的空气不绿色,如之奈何?
春节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古语云: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不管好过,还是不好过,都在一天天过着,大人一天天变老,小孩一天天变大,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地球还“可活”24亿年,人类终其一生也不过三万天。愿大家都能善待环境、善待生活、善待他人、善待自己、善待老人和孩子,让有限的生命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