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 Feb 15, 2011   发表日志

日月轮回，思念的日子里我也告诫自己，时光不会倒流

　　昨日春节，家里孩子们的喧闹声、电视机里的贺岁声及大人的调侃声充斥了一整天。今天是大年初二，家中的孩子们及男子都一窝蜂地走亲访友，院中瞬时安静了下来，我定了定心，开始静坐在屏幕前整理思绪。

　　又一年了，应该放下某些情愫了，我告诉自己，即使我背负其走完未尽的岁月，时光也不可能逆转，伊人也不可能回归，况且她们是多么地希望我过的好！几年间，双方老人陆续离世，我的心不堪重负。原来，老话说的都是至理，往往过后我们才后悔自己原本可以做的更好，空余一腔余恨，唏嘘人生。

　　给母亲

　　母亲的最后几年很是让人伤感，以致于她去后我总是刻意地回避不去想她。

　　母亲原本是个极爽利的人，再加上识文断字，心怀悲慈，周边的人每当提起，总是赞赏有加，羡慕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后来，母亲被病魔击中了，生活不能再自理，从此，我那从童年起就深深印于脑海之中的光辉母亲形象不再----母亲成为脑血栓后遗症患者，面对母亲的现状，我倍感凄惶。出于家庭琐事的纠葛，母亲患病后没有得到一贯如一的照料，她就如深秋后的荒草，熬度时光。我是父母的二女儿，在父母眼中，我是孝顺的，记挂他们的衣食住行、温暖饥寒。如今反思，发现自己对父母的回馈远远缺乏，以致于久久不能释怀。

　　我一直对母亲的患病耿耿于心，我们家住农村，农村自有它的路数，女儿儿子有别，出嫁的女儿说话是不搭数的，尽心意可以，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尽管我对这种乡俗不置可否，又因自己排行居末而“位卑言轻”，说出话来也是挨训的份。父亲的抑郁离世就与家事不爽大有关联，按理说，剩下了母亲自己，关于土地方面的力气活该被分担了，母亲也该颐享天年、享受供养了，但没有，母亲一个人开始了自己的孤身行程。母亲素来坚强明事理，父亲走后，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积极地运行自己的后半生。事情就出在母亲一人去地里干活回来的路上。后来，母亲住院，出院，又出事故，又住院，于是，我的母亲就越来越不像我的母亲。

　　母亲终于油灯耗竭，凄凉的离开人世后，我惶惶不可终日，虽说之前已有过亲人的离别。父亲走时，我有一种人前矮一截的感觉，不敢见人，而母亲的离去就像我的心被生生摘去，拿走了，我眼睁睁的不愿意却束手无策，我好似丢了魂，不知何去何从。那一段时间，我度日如年，独自一人承受着沉重的精神打击，苦捱时光（此前不到九个月，婆母离世，至今她的影像都挥之不去，日子正在苦情当中盘旋。），生活在我面前黯然失色，我不知该如何承受……

　　这种心灵苦撑的日子在丈夫外出归来后稍有缓解，必竟家中有了个作伴的，虽然他并不懂慰藉你的心灵，不知问问你心里有多少苦楚，帮人排解满腔伤情。母亲走了，走的让人感伤，让人凄惶，时至今日，虽然我刻意的不去想她，却又怎能全然避免？想想经历的种种，慨叹自己照顾母亲不周，是啊，就是有多种不便，又有什么比维护娘亲的应有权益更要紧呢？让老人安享晚年，天经地义，什么乡俗，什么儿子女儿有别，就是不合套路，自己受天大的委屈也该首先保护好我已健康不在的娘亲！不就是些兄长的斥责之言吗，不就是些臆想中的闲杂人等的碎语吗，行的正，做的端，只要正气，又有什么可顾及的！（某些长辈的善言忠告成了束缚我手脚的镣铐！）至亲骨肉间的互相赌气、置气换来的是母亲的黯然余生。什么是孝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做到以孝为本，因为我没有为孝敬父母尽到全力，不管他人如何，面对某些恶习，我并没有为母亲争取她应有的权利到最后，也没有极尽自己所能保护好我的母亲，我首先就懈怠了。母亲离开了我自己的家，我鞭长莫及，我悔，我恨，利益相关的都是我的亲人，最后我舍弃了我的母亲！

　　去年的祭日坟上，我用歌声向母亲述说我的情思，述说我的不知轻重，述说身为她的儿女，又识文又断字，却没有学会如何照顾自己的娘亲。我也不恭地指责母亲，你怎么就没教好自己的儿女如何行孝心？自己一世清名最终身落泥淖，空有诸多儿女，你的做人又怎能算得成功？！子不孝，父之过，二老泉下有知，也可检讨一下自己的育儿轨迹，恕女儿不恭了。

　　母亲在世，极希望我过得好，愿意看到我穿戴的像个工作人，对我的某些追求向来支持。如今靠自己的坚持，我终于以骄傲的歌者身份行进于校园中，母亲却从未听过我放声歌唱，她还不知女儿的声音有多美，您就静心聆听吧，与父亲一起，听女儿为你们献上心灵之歌。

　　献给我的婆母

　　太阳每天都升起和落下，一天天过去，丝毫也不停息，不管你的悲伤有多沉重，不管你的期冀有多急迫。似乎每天都在翘首远望，期待那个身影会在天边出现，逐渐走向我的近前，理智又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逝去的就是逝去了，我亲眼看着她被抬入棺材，跟随她送葬的行列，又亲眼看着她下葬，铁锹铲起的泥土落在她的棺木上，却不知像重锤一样夯在我的心上。泥土声声，棺木渐渐的不显影子，土堆渐渐的垄起，终于，她与我们两世相隔，我们彻底的分置于两个世界，她走了，真的走了，从此，其音容笑貌只能在梦中相见，从此，我要靠回忆来填补她遗留下的空间。

　　婆婆走了，干净利落的走了，从发病到离去不过三天，我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房间的角角落落都有她的余踪，又怎能留住她已然而去的身影！随着土坟的垄起，行礼过后，我们该走了，却又怎舍得，却又不得不从，艰难的挪起沉重的脚步，我实在不忍离去，频频地回头，走出这块地头，转个弯，就连坟头也看不见了，我悲痛不已，难以自禁……

　　至今，时光已近三年，记得婆婆在世时曾说过，她的婆婆去世时她整整哭了三个月，后来由于不想落下独立过光景无能的话柄才强抑悲痛。当然，我明白这是婆婆自慰的话语，只是我从来没有预料到我对她的思念会如此强烈，对她的离去会如此不舍，就是舍不得！

　　父亲走后，每次回到家中，总觉得家中空空的，父亲的音容笑貌依旧，就是不见人影！此次，空空的感觉再次袭来，家中的角角落落都有她的音形，一事一物都有她的影踪，我睹物伤情，夜不能寐，躲在被窝中强抑悲声。没有人再喊我吃饭了，没有人再在室内楼梯下仰头询问我该干什么了，没有我们正在睡梦中就响起的开门声了，没有她一脸疲惫也不肯歇手为我们打理过年的什物了，没有了，不会再有了，从今以后，我这个已经过门十五年的儿媳妇要赤膊上阵了！

　　婆母养育了七个儿女，四个儿子，我们这一房位居老末，自我们结婚后就与二老一起过活，女儿五岁上公公去世，婆婆就一直与我们一起吃饭。虽说弟兄四个，她也有据于二儿名下用于养老的房屋，但除去冬季老人爱睡火炕，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与我们起居在一起，我们的小家庭实际上是以老人为首的大家庭。当我们在家中常住后，我们的小家就是家庭聚会的场所，每到逢年过节、外地亲友来访之际，家中热闹非凡，人最全的一次达到了近三十人，自然每一次我们婆媳俩都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就这样共同度过了融融洽洽的十几年。

　　蓦然间，一切戛然而止，我无法不触景伤情，无法不睹物思人。在内心深处，我对婆母的感恩甚至要超过母亲。是否有母亲的恩惠不思回报之意在内，不去细究。自十二岁独自离家外出求学，青春期的风风雨雨我都独自扛过，报喜不报忧是我对家一惯遵循的准则，这是否无意间也拉开了与家的情感距离？不得而知。婆母必竟不同于我们的生母，对于她为我付出的点点滴滴我都铭记在心，多年来虽然没有给予过我们多少物质上的帮助，相反是我们聊表点点心意，不计较共同生活的开销多少，但她的心离我们是最近的，我越来越肯定这一点。如今回想起来，她就把我们当成了她的依靠，用她的话说，指望上了这个晚儿，虽然其他儿女也不错。枕边人与我结婚时二十四岁，她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可最终，我却没让她靠成！

　　感恩婆婆，在我遭受突如其来的身体变故时，对我给予无私细心的照料，为我倒泡脚水，为我提倒便盆，而这些本应是小辈为长辈做的事情！我的婆婆，在我最不方便的时候毫不迟疑地为我们撑起擎天之柱，解除了丈夫的后顾之忧。

　　母亲患病后，你执意要去看望，我却不愿意，因为我不愿你看到母亲的现状，我只顾着自己的感伤，却不想那是你爱意的真情留露，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为了我，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很重很重，可是在你离世前的日子里我是那么的沉浸于自己的情感桎捁，缺少了对你的关注。是啊，那一段日子，所有的事都凑到了一起，由娘家事起因，郁闷的我心里多了些猜忌，那时我还期待外表文弱的丈夫能够稍稍进行话语排解，把我们之间的诸多怨气消除于无形，我多想有个人能帮我化解诸多困惑，只要能做到倾听就行，我是育人者，懂得忍让礼遇，只是枕边人主观意识太强烈，容不得说半点自己家人不好，哪怕既定事实就在眼前。沟通无法进行，愤懑的种子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着老人的面就雷霆大发，而在以前这都是我尽量避免的。但如此互相憋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情绪只有越来越糟而已。我期待着他能主动示弱，哪怕只是一句话，女人的心其实最容易满足，只消一句话，一切就将拨开云雾见太阳，但没有。新的学期开始了，我没有听到邀我共同上班的话语，他只是发动了机车，也许是在等待，我没有主动上前，于是，车声渐渐远去，我独自一人踏上了上班的行程，一路上泪水缤纷。婆婆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不语。我要的只是沟通而已，仅此而已，我只是想诉说一下，想让他帮我解开心中的困扰，我想听他说，是我多虑了。其实，即便事实并非如此，我也并不想改变什么，毕竟人无完人，也许彼此间理解有误，但这个人连倾诉的机会都不肯给！因为那危及到了他的某种权益。

　　就这样，别别扭扭的日子中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忘记了你是多么地以我这个儿媳而自豪，就在陪伴你去医院的时刻，你都在对别人诉说我的好！我的婆母，我愧对你的慈母心，总是自以为自己明事理，却发现自己很不明理，脾气一上来置大理于不顾，对你的忧心如焚不管不顾。如果我真的明事知理，是自己一贯追求的大气之人，就是再有情绪，也应该对您的嘘寒问暖一如既往啊，怎能让您也共受煎熬呢？！

　　我固执地认为，你的蓦然离世是您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您的离去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您为我们的僵持而气闷又无处排解，但您也决不该就因此就离我们而去呀！如果我不那么孩子气，与对方抗争之余不减少对您的关注，怎会对您的身体不适不早早察觉？那样，即便你自己不进医院，我们也会劝进您去的，因为您是那么的明事理，就是为了不给儿女们找麻烦也会去的；而我，即便有天大的委屈也会搁置一边，可事实是，您心中一直的好儿媳对你此次的身体变故竟毫无察觉！

　　我悔，我恨我自己，恨自己的小气胸怀，恨自己一时置气丢却了人生最大的宝，永远不能再追回！我自己也因情绪郁闷而与医院再度结缘，花费了大把金钱，钱花出去了，我有种解气般的感觉。

　　三年来，您的影像时时在眼前萦绕，我甚至期待哪一时刻你就推门而进，门扉在你身后被轻轻的关上，怕影响我们的工作与休息。三年来，我最怕过节日和亲友来访，因为每一次的聚会都让我黯然神伤，大家都在，唯独少你，我想不出我们的聚会还有什么意义，但是面对张张面孔，我还得笑脸迎客，像你在世一样张罗东西。每当节日来临，原本喜庆的日子我却悲从中来，心中莫名的烦躁，为你，也为已在地下的父母能否享受供奉而烦心。你刚离去的日子，逢七正值各个周日，次次运营那身身孝服，我几乎挺不过去。因为，不拿它、大家不聚首我还可以强迫自己不去面对现实，一旦动起，活生生的现实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的，享供奉这一点你可以含笑九泉，节日的饭桌上从落不下你的的碗筷，给你供奉是我的首要任务，我甚至希望次次邀你上桌，去年为年节时祭祀的频繁还落了埋怨。梦中从不乏你的身影，就如你离世前不放心我一样，我的心总也丢不下你，因为，在你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对你关照不够。

　　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常思忖，如果我做的足够好，我还能会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吗？思念应该比这浅淡了好多，我如此想。包括对我的母亲。

　　年关又至，我依然重复挥之不去的情怀，感怀之余，由情而发，三十日和初一这两天我都大放其声，当然是唱，像我在学校琴室一样放声歌唱，气息源源不断运转的同时，心情也逐渐平复一些，日子还要一天天的过下去。这不，年初二的太阳已然偏斜，又有开始宣告吃饭的鞭炮声响起，新的一年已经运转开了。

　　三年了，时光却好似还是昨天，一切未曾远离，你随时都会出现在眼前，事实却又不在。今日写下这些文字，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崩溃。如今你疼爱的孙女已然长大，个头与我相持，母女二人的衣服可以混穿了，去年她以全县前三甲的成绩升入重点高中，虽然好玩的天性不改，不肯踏实下心来用功，但您的孙女您知晓，她知礼又知性，其实我很是引以自豪，遗憾的是你没有看到她长成大姑娘的这一天。

　　日月轮回，思念的日子里我也告诫自己，时光不会倒流，日子不会重来，千吨的泪水，万份分的悔恨换不回离去的身形，你们都是最心疼我、最爱护我的亲人，无论我做的多么不够，你们也不会报怨，你们只想要我们好，看到我们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是你们的最大心愿，你们就获得了巨大满足。不想让你们在九泉之下再操心了，不要你们再忧心，不要再烦恼，不要你们再把自己的心憋碎，她承受不了那么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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