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0 Apr 8, 2011   发表日志

时光真得如水，捧在手心，一会儿就不见了。

　迪克牛仔那略带伤感而沧桑的歌声，在春日的大街小巷，久久的回荡，我跟不上歌曲的旋律，如同那散开的柳絮，你想握住一朵，却又随风远去。那入耳入心的歌词，似绵软的针，轻轻的刺入我的身体，让我渐渐麻木，渐渐失去知觉，思绪，在没有征兆中，一点一点，陷入了流年，回到了那段青涩而美丽的岁月。

　　絮，是那种看了第一眼没啥印象，但只要看了她第二眼，便不能忘记的女孩。她总是给人一种静如兰花的感觉，飘逸的如她的名字，絮。她的眼睛如一泓明净的春水，清澈如玉，恬淡而宁静。

　　认识絮，是在大学初的军训上。那时，我是队伍中的活跃分子，经常在紧张的操练之余，给同学们唱歌，我用我的歌声为自己赢得了很多的人气儿。当时正是香港四大天王风靡校园的时代，我最拿手的就是刘德华的歌曲，时常以高仿版刘德华自居。我的歌声很吸引女孩子的眼睛，高高大大的我，在那个懵懂的春天，不知惹了谁的心事。

　　唯独絮，一开始就接连给了我两次的打击。一次是在音乐课上，老师给我们讲解世界著名演奏家，老师为了了解一下我们在这方面的基础知识，就让我们在纸上写几个自己知道的演奏家的名字。我那时自以为知道的多，就随手写下了几个演奏家的名字。絮就在我前面，颔首低眉的在写着，我以为她不知道，就悄悄的把我写的这张纸递给了絮，带有一点点的炫耀。谁知，絮立即把纸给我递了回来，眼睛里带着一丝丝的讨厌。后来，老师收起我们的纸张之后，表扬了絮，说絮知道的最多。我顿时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而无地自容了。埋怨自己的同时，也埋怨起了絮：你干嘛知道的比我还多。

　　第二次是元旦晚会上，这是我绝对的天地。作为文艺委员的我，期待这一天到来已经许久了。我忙着张罗演出节目的事，自己也准备在晚会上一展歌喉。我对絮说，你也表演一个节目吧。要不咱们一起合唱一首歌曲？絮问：什么歌曲？我回答：《心会跟爱一起走》。这是当时非常流行的对唱歌曲。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起来，絮瞬时涨红了脸，抛下一句：我不会唱，就跑出了教室。剩下尴尬的我，不知所措。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我伤了一个女孩的自尊。

　　一直想找机会对絮说声对不起。可絮依旧不冷不热的对我，好像从没发生过此事。考虑的时间久了，絮的映像就这样清晰的印在我脑海中了。我更多的是纳闷：我应该算是优秀，为何絮对我就如此冷淡？带着一丝丝的疑惑，我开始关注絮，看她每天忙忙碌碌的上学，忙忙碌碌的回家。絮平静的表情与周而复始的生活，更加挑战了我的征服欲望。对，就是征服，是你挑战了我的斗志，絮。

　　与絮单独的接触，是系里组织同学们看电影。我们当时看的是大片《泰坦尼克号》。我与絮负责组织同学们去影剧院。电影开始了，看着同学们都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电影，我与絮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可算是完成任务了。我对絮说，咱们也坐下看吧。絮点点头。我们相靠着坐下，我很拘谨，把身子绷的直直的。一会儿就累得要命，我的手不知往哪儿放了，鼻尖上全是汗。看着我滑稽而难受的样子，絮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来的路上，我与絮谈论着剧情，分享着感动。我趁机对絮说：上次的事情你别生气啊，我有口无心的。没想那么多，就是想与你合唱一首歌。絮说：没事。我没放在心上。可是，你为什么要与我合唱呢？我一时语塞，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了。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絮又咯咯咯的笑起来。絮的笑声很好听，清脆如百灵。

　　絮喜欢我的歌声，她说我唱歌的样子很动人，很专注，很投入。我说我唱歌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在注意我啊。絮说那是因为你没注意我，我那么平凡，在一个角落，你不会注意到我的。我嘿嘿一笑，样子傻傻的。

　　后来，我与絮一起组织了很多活动：去干休所慰问演出，去黄河滩春游，去黄河大坝野炊------。我们每次的活动都很有意义，也都很成功。我很欣赏絮的创意，钦佩她风风火火、做事认真的样子。在我青春萌动的心事中，絮，逐渐是我故事的主题。

　　那天，我与絮一起为班内一个过生日的同学主持晚点节目。絮读着我起草的祝福词，我忙着挑选祝福歌曲。絮那天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衫，乳白色的，袖子有点长，经常把稿遮挡住。我让絮把手扬起来，絮问干嘛。我说你举起来就知道了。絮举起了手，顺从的如听话的小猫。我给絮挽起了衣袖，然后让她放下。絮，脸红了。脸颊上飞上了两朵云霞，很漂亮。

　　絮说：你让我心动。我问：为什么？絮说，就在你为我挽起衣袖的那一刻，我喜欢上你了。

　　我一阵阵的眩晕。幸福的花儿将我包围，我感觉眼前尽是花团锦簇。

　　这是我的恋爱季吗？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喜欢絮。每天与她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一起去阅览室看书，絮总是早早的去，拣一个光线好的地方，占两个座位，等我。我总是为絮打好一杯子开水，有时也带块薄荷糖，去阅览室找絮。絮总说不用带水，我不渴。我心里想，冬天，这杯开水可以让她暖和手，夏天可以把水倒在手绢上，擦拭一下眼睛。絮喜欢看一些文学方面的书，每次看到有新书上架，她就让我发挥身高的优势，给她取下来。我喜欢看絮认真读书的样子，很安静，很入神。我静静的看着絮翻过一页页书，回想着与絮一起走过的一个个日子。我多想自己就是书页中的一个字，让自己在絮的眼睛中流过。絮有时看到我呆呆的看着她，就说我不老实看书看啥。我说看你。絮就脸红的说，浪费时间，下次不让你来了，说完，就用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那时晚自习后，我与絮会去街上买一些橘子。絮喜欢吃橘子。絮会挽住我的胳膊，紧靠在我的身边。我们踩着柔和的灯光，沐浴着这座小城夜晚的气息，感受着心灵相依的浪漫与温馨。在橘子摊前，我蹲下身子，仔细的为絮挑选橘子。我用手依次摸过橘子，我知道哪些橘子皮儿薄，哪些橘子汁儿多，哪些橘子甜。这时的絮，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站在我身后，乖巧可人，在我起身把满满一兜橘子提到她眼前，絮总是甜蜜的一笑。回去的路上，我给絮剥橘子吃，一瓣一瓣，一路上留下了我们的影子，也留下了一路橘子香。我们还经常去路灯下的精品小摊前，不为买东西，絮说她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絮说，等将来自己教不好书了，人家不要她了，我就开这样一个小店，卖一些毛茸茸的小玩具，卖带着香味的钥匙链。我说，絮，等人家不要你了，我要你。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扣住了我的手指。

　　学校要举行卡拉OK大赛了。絮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比我还兴奋。她说，你一定要参加，让大家都听到你的歌声。我说，不去。我只想给你唱，给你一个人唱。絮笑笑，说，别瞎浪漫了，去展示一下吧。这是锻炼自己的机会。我说，嗯，听你的。那次歌唱比赛，我选的两首歌都是刘德华的歌曲，一首是《真情难收》，一首是《谢谢你的爱》。在比赛前，絮说形象很重要，服饰很关键，我必须要为你好好设计一下。絮给我买了当时比较流行的大头皮鞋，还有很时尚的一套牛仔衣服。后来，我知道这是絮把自己平时积攒的钱都拿了出来，还撒谎对爸妈要了些才给我买到的。我是那晚绝对的亮点。当我出场时，随着音乐响起，台下一片掌声与尖叫，自己俨然是一个明星了。我知道，这是絮的功劳。我动情的演唱着，台下人头攒动，我在寻找着我的絮，我只为她一个人唱，她才是我的听众。我找到了，絮在人群中，兴奋的看着我，脸上写满了幸福与激动。她时而出神的望着我，时而情不自禁的想与我合唱。絮，我为你已真情难收，我要谢谢你的爱。我真情的演唱征服了评委，我获得了比赛的一等奖，当我上台领奖时，絮激动的拍着双手，眼角噙着泪花。絮，我的歌声，在你心里。

　　那时，下了晚自习，我总是有一点饿。絮总说我长了牛的胃。学生时代，吃一包方便面就是奢侈了。我总是在晚自习结束后，泡一包方便面，端着快餐杯，坐在操场边的栏杆上津津有味的享受着。絮总是陪着我，见我吃的满头大汗，物我两忘，絮笑了。我吧嗒着嘴，说真香。絮说有那么夸张吗。我说有。絮说你的吃相可不够绅士啊，我说风度重要还是我的肚重要。絮说你的肚重要。说我我们一起大笑。絮会时常给我带一些方便面，各种风味的都有，同宿舍的哥们羡慕不已，看着我每天都有这样的待遇，个个怨恨老天不公。那些关于方便面的记忆，一样沉淀在我的记忆中，现在想起，舌尖仿佛又有了当年的味道。

　　去黄河边春游是我与絮策划的最得意的一次行动。在征得了系领导的同意后，我们连夜赶制了行动计划、路线、就餐等。第二天天刚亮，我与絮就准时集合起了同学们，一行四十人浩浩荡荡，向黄河边进发。同学们脸上都写着兴奋，一路上有说有笑，有个唱的，有合唱的，很是热闹，惹得街道上的行人驻足观望：年轻，就是好。每到一个路边的景点，同学们就纷纷留念，有的自己，有的合影，有的故作深沉，有的表情夸张，青春的气息与无尽的张力在天空荡漾开来。我与絮此时就充当了摄影师，忙着给这个拍那个拍，不亦乐乎。尽管有点累，但我们很开心。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共同的记忆。一路跋涉，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同学们兴奋不已，对着滔滔的河水，发出了只属于那个年代的感慨。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了。我与絮漫步在黄河边上，我帮絮提着鞋子，踩在松软的泥沙上，脚痒痒的，很舒服。身后，留下了我与絮的深深浅浅的脚印。我们在边上坐下，我在泥沙上写下了絮与我的名字。絮说，你看，我俩的名字有相同的地方。我一看，果真是这样：絮，如系。絮说，说不定，我们前世是兄妹呢。我说，是，你系着我的心了。絮说，这些字迹会很快消失的，被河水冲刷的没有了痕迹。絮好像很伤感。我说，我会永远珍惜你的。你是在我心里的，絮。絮没再说话，静静的看着远方。

　　同学们有的在玩排球，有的做起了泥塑，都没闲着。我说絮，咱们去那块小柳树林看看吧。絮说好。到了那儿，絮看到美丽婆娑的柳枝说，给我折几个吧。我折了几枝递给絮。絮的手很灵巧，一会儿就做了两个柳枝帽，让我戴在头上，絮自己也戴了一个。絮说，我们合个影吧。我说好。我说我们总得摆个造型啊。絮说就倚在这棵柳树上吧。这是我与絮的一张合影，也是唯一的一张。清脆的柳枝帽，记载着我与絮的那段青春记忆。

　　那时，吸引我们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去电影院看通宵电影。通宵电影是透支体力的活儿，在影剧院坐一晚上，又困又累。但是，年轻的心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个周末的通宵影院，总有一张张蓬勃的脸在剧院闪烁。我与絮都喜欢周润发的电影，喜欢小马哥。那次是周润发的通宵电影，我抑制不住兴奋，中午就偷偷的告诉絮，咱们去看通宵电影吧，周润发的。《英雄无悔》1、2、3部呢。听到这个消息，絮也兴奋不已，嚷嚷着要去。但是马上就犯愁了。絮是走读生，家就在这个小城，是家里的独女，平时爸爸妈妈管的她很严，让她周末晚上不回家，除非有充足的理由才行。我说放心，我们一起想办法。整整一个下午，我与絮就头碰头在密谋此事，我们想出了一个个方案，又一次次推翻了刚才的设想。最终，我与絮统一了口径：就说班里的一个女同学老家突然有事了，需要絮连夜陪同同学回去。定下了谎言，我与絮如释重负。我说，比我们策划任何一件事都费劲。絮还是有点不放心，说我爸爸以前在军队

　　就干侦查，很敏锐啊。我说，有那么邪乎吗。絮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吃了晚饭，我们带了点水，我还带了件衣服，就急匆匆的向影剧院赶，一路上，絮显得特别兴奋。絮说小时候就记得晚上跟爸爸看过电影，这次是跟你去看了，还是通宵。我笑笑，心里也很快乐。影剧院的人真多，我与絮找了一个较好的位置坐下。电影还没开始，人声嘈杂。还有不少吸烟的，呛得絮一个劲的咳嗽。我拿了张纸给絮来回的扇着，絮说不用，一会儿就好了。电影开始了，絮入神的看着，只夸小马哥帅。看了几个电影，絮就明显的精力与体力不支了，一个劲的打哈欠。我问，絮，你困了吗？絮嗯了一下。我说，你睡吧。絮说怎么睡？我说你倚在我肩膀上睡吧。絮说嗯。絮把头靠在我肩头，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不敢动，怕惊醒她。我想这个姿势睡久了，会很难受的。我轻轻的把絮的头与上身放到我的怀中，我揽着絮。担心她冷，我盖上了带来的上衣。絮睡得很香，均匀的呼吸着。我把脸靠在絮的长发上，来回的摩挲，絮的气息让我陶醉，轻轻的拥着絮，好像自己拥起了整个世界。

　　后来，絮告诉我，第二天回家后，她爸爸好好的审问了她一通，幸好没看出什么破绽。絮说她差点就坚持不住了。絮接着就感冒了，她单薄的身体，架不住通宵的折腾还有爸爸的审问考验。絮发起了高烧，好几天没来上学。那时没有手机，我没有她的任何消息。那几天，是我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的日子。看不到絮，我心里空落落的，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本来，絮对我，就很重要。我借开展活动的名义找到系辅导员，问絮怎么没来上学。辅导员告诉我，絮住院了，住在市区军干医院，就是她爸爸转业的那家医院。她爸爸打过电话请假了。我想去看看絮，而且，我必须要去看看絮。舍友为我东拼西凑，再加上我的几十块钱，我有了一百多块钱。我为絮买了她喜欢的橘子，买了她喜欢的毛茸茸的玩具小狗，还有那带着香味的钥匙链，钥匙链上，系着一个晶莹的琥珀状小扣，里面，是一个洁白的柳絮。

　　舍不得花钱打车，我就步行去医院。从小城的南端走到小城的北首，我走了快一个小时。内心有的只是牵挂与思念，没有疲惫，我急切的想知道絮怎么样了，絮心情好吗？来到医院，我逐个病房一一寻找，内心除了焦急还有一点的担心，我是以怎样的身份来探视的？同学？她爸爸妈妈信吗？想起她爸爸我就胆怯，军人，还是干侦查的。哪以啥身份呢？我思想急速的运转，脚步也不停的穿行在一个个走廊。在一个拐角处的病房门口，我看到了一个很奇特的画面：在这个病房的门上方，插着一个柳枝，时节已是晚春，柳絮飘飞如雪。是絮，絮在这儿。絮知道我会来看她的，所以，她用一个柳枝在提示我，感应我。絮，我来了。

　　我刚想推开门，里面传出一个中气十足，虽不高但很语气很坚定的声音：大学时期，不准你谈恋爱，你要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我们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希望你能继续深造。我们打算让你考取研究生，或者出国留学，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精力浪费在谈情说爱上呢。你上次周末没回家，我与你辅导员已经联系了，根本没有送同学回家那回事，你竟然敢对我说谎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知道了，你与一个小子走得很近，我今天正式通知你，赶紧与那男生断绝来往，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后面的话，我就没听进去。我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了一丝力气。

　　我把那一兜橘子还有那些带来的东西，轻轻的放在了病房门口，转身离去了。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心里回旋着絮爸爸的话，心里有一种摸不到的痛。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是，很重要的，我苦涩的笑笑，眼泪落在这个给了我欢笑，也给了我伤感的小城。

　　后来，絮随着她爸爸工作的变动，转到了另一个城市读书。慢慢慢慢的，我失去了絮的任何消息。再后来，在网上同学录里，陆陆续续的知道了她的一些讯息。絮结婚了，老公是搞行政的，从照片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很儒雅。絮做妈妈了，女儿长得像她，眼睛很亮，喜欢笑。絮工作很棒，评上了市里的优秀教师，在某个杂志上刊载了絮的文章------

　　时光真得如水，捧在手心，一会儿就不见了。那些关于青春的故事关于初恋的记忆，却没有老去。相反的，它们在一天天的日升日落，一年年的四季轮回里，愈发的清晰，愈发的闪亮。它们，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琥珀，里面包裹的，是我的美丽往事。

　　絮，今天，我又翻看了我们的往事，记叙的很乱，也不完整。不知你是否还想起这些，是否还记得我唱给你的歌，是否也像我一样叩问苍天：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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