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艰。所以连话都懒得开
我是固执的，习惯了便不会20:07 May 23,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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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请抱抱我吧，你的姑娘在这里，等你入梦。
昨日，同事很兴奋地和我们说：“密山的蕨菜真好。”一句话就勾起了我的回忆，我和妈妈在一起打工，携手走过的日子。
初中，家里愈发地清苦，爸爸妈妈的工资即便是掰成了八瓣花（家乡话：节省），还是将日子过得很紧张。于是，在没有其他可以作为外来收入的我家，最后选择了利用节假日打工，用劳动的辛苦暂时改善一下日子。
春天里，家乡密山的凤凰山，因了黑土地的肥沃和雨水的滋润，青翠欲滴的蕨菜成片地爬满大地。那些被适时采集起来的蕨菜被运输到外贸大院，经过防腐处理，分放到长方形的盘子里，层层摞起来，放置一夜后，然后再雇人进一步地处理。每一年，这一段时间，我们镇上很多人都会去外贸大院打工，我和妈妈也不例外。
清晨，三点钟。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乎着一家人的饭菜，而我，则习惯性地麻利地穿好衣服，抹把脸，就飞奔出去，目标就是外贸大院，那里已经有一些人在进出了。虽然我的身体很娇小，但此时，为了每一盘的10块钱，我也拼了劲儿挤进库房里，忍受醋酸和福尔马林的呛人气味，抢出来几盘子蕨菜来，放在我们每一家固定的地盘，然后回家吃饭。
晨曦里，空气清冽，薄雾飘渺。妈妈怜惜地看着我气喘吁吁的脸庞，却无力扶住我的坚强与倔强。默默地，和妈妈吃完饭就急匆匆地赶往外贸大院。大院里，很多人家在这里吃完了早饭，已经开始剪切蕨菜根。我也和妈妈说：“咱们也和他们一样地节省时间，在这里吃饭吧。”妈妈却坚决地不同意，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的胃病不容我在外面吃凉饭。妈妈呀，我知道你宁愿少挣一盘子的钱，也不肯让你体弱多病的姑娘再受生活的折磨。
太阳一点点地爬上来，毒辣的日光覆盖住我和妈妈的身体，炙热的空气让我们喘不上气来。妈妈的身体也很不好，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些支撑不住，滚落的汗珠儿不停地在额头团聚、滴落。妈妈的手指早就被剪刀磨破，缠着白胶布。指缝间布满蕨菜根染上的黑颜色，有些肿胀。我不禁为妈妈心疼起来。妈妈呀，你也是喜欢文学和音乐的女子呀，可是世事的变换和艰难的生活早就把你的喜好抛落，以至于即便你借以摆脱疲劳而轻声哼唱的曲子里也布满凄怆。“愣啥神呢？”妈妈看了我一眼，继续喳喳地剪着。“妈妈，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实现我的三个愿望，让你不再如此辛苦。”我咬着嘴巴念叨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吧。你好好学习就是了。”妈妈依旧是这句话。
有时候，还没等我们将剪切完的蕨菜晾晒干，就突然赶上了雷阵雨（家乡天气有个特点，午后喜好突降一场雷阵雨），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和妈妈焦急地看着雨脚乱哄哄地敲打着地面，飞溅着大小不一的水花儿。身旁是蔫巴巴的蕨菜，散发着慢慢腐烂的味道，而我们却不能让大雨停下来，我只好将妈妈小时候教的口诀默念着：“天老爷，别下雨，明天给你蒸一锅馒头吃。”兴许是心诚则灵吧，雨终于停下来，太阳继续明晃晃地跑出来，将外贸大院的水泥地面照耀得晶莹剔透。我们也顾不上雨后的清新和彩虹，蜂拥着在场院里摊开蕨菜，反复地折腾与翻个。
傍晚时分，老板来了，那颤巍巍的肚子，在我的记忆里无法抹去。他趾高气扬地审视那些被晒干的蕨菜，时而皱起了眉头，时而说着粗话，仿佛他每一秒的心情就可以决定我们一天的辛苦是否值得。妈妈也许是胆子小的缘故，即使是经常在这里打工，还是紧张地攥紧了我的手，那一刻，我竟然有些气愤，凭什么不公平就落在我们的身上。到我们家了，老板扫了我们一眼，那漫不经心的神气严重地把我因为贫穷而最后得以保持的自尊心刺穿。他翻着蕨菜，嘟囔着：“这不行呀，剪的不合格，返工。”然后不容质疑地转身走去。妈妈脸上于是落满了委屈，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妈妈还是紧跟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和老板说：“你再给看看，我们家远，返工了就没法回去了，你看孩子也跟着一天没吃饭的，差不多你就放过吧。”妈妈的声音满是恳求。老板很不耐烦地说：“同情了你们，我怎么办？”也许是年少不懂事，我猛然冲上去拉住妈妈，准备和老板计较一番。妈妈一把扯住我，没让我的话语蹦出来。那一日，也许老板并非想真难为我们，最终，也给我和妈妈算了工钱。
在返家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涂抹成绛红色，五彩缤纷的晚霞将最后的一丝暖意落在妈妈的鬓角处，那里，有数不清的白发在随风飘扬。从初中开始，我就和妈妈经常一起结伴打工，那些日子，我懂得了冷暖人情，懂得了妈妈在赚钱时候的不得不的卑微。妈妈呀，你说过，我是你的贴心小棉袄，也许，有了我的陪伴，我们一起走过的打工日子才让你一直地坚持着。
后记：
今天是母亲节，远走的妈妈呀，你还好吗。我剪取我们曾经一起打工的片段，只为慰藉我们那些日子的苦楚与坚强。
妈妈，我现在很好，你呢，是否也如我们的许愿，微笑着与爸爸一起快乐地牵手。
妈妈，也许你根本听不到我的祝福声声，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妈妈，节日快乐！
妈妈，在我的记忆里，你没有亲过我，也许生活的艰难让你不能百般疼爱你的贴身小棉袄，可是我不怪你，一点都不怪你。
妈妈，如果你还记得你的姑娘，请记着给她一个迟来的亲亲。
妈妈，我们相拥着走过了苦日子，可是你却不能在这里看我为你微笑。
妈妈，你走了，可是我是多么地不甘心。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孤单地。
妈妈，请抱抱我吧，你的姑娘在这里，等你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