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5 May 13, 2012   发表日志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早已飞过秋千去。

     我不知道那些蔷薇是什么时候开的。
     我注意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得极为繁盛。一团团，一簇簇，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仿佛要把所有的心事都绽放殆尽。她们就开在小区门口右边的一块草坪上，姹紫嫣红的，在绿意盈然中格外显眼。
     我每次经过，都要特意地看上一眼。事实上，即使我不特意，她们也会肆无忌惮地扑入我的眼帘，霸占我的视线。
     风大的时候，她们就在风里招展，不屈不挠地与风对峙。阳光温和的时候，她们就安静地簇拥在那里，沐浴温暖。


     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在文字里描写蔷薇了，可我写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忍不住地要写。如果你看了一次又一次，请你别嫌我烦。
     如果说有一种花能让我想起家，那便是蔷薇了。如果有一种花，能让我想起暖暖的爱，那便也是蔷薇。如果有一种花，能让我在烂漫春色里潸然泪下，那也依然只是蔷薇了。


     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栽下的那株蔷薇，并未精心照料，并未寄予厚望，可她在不经意中就给了我莫大的惊喜。绿意葱葱的藤蔓在第二年就爬上了围墙，且一年比一年繁盛。
     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便是花期。一嘟噜一嘟噜的花球，缀满绿墙。粉的、桃红的、玫瑰色的，深深浅浅、错落不一。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并不浓郁，是令人舒适的清浅。
     那时候，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坐在蔷薇花墙边的秋千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半眯着眼，看阳光洒在绿叶上斑斑驳驳的影子，总觉得岁月静好，便只是如此了。
     有时候调皮起来，会摘下许多许多的花瓣，然后往上抛洒，看着她们纷纷扬扬地飘落，自己安静地站在那片花雨中，头发上、肩上、衣襟上都落满了芳香的小小花瓣。于是，初始的那份小小愉悦在花雨中时竟有了一种“落花人独立”的怅然。


     每次回家的时候，远远地向北眺望。看到了粉团团的蔷薇、绿幽幽的藤蔓，便看到了家。白色的墙面，绿色的窗户，乌黑乌黑的瓦。宛若江南水乡里俏立的女子，清韵自然。
     偌大的院子里有高高的芭蕉树，红艳艳的石榴正含苞欲放。橘子花落了一地，结出小小的果实。小花小草挨挨挤挤地排在花圃里，竞相开放。
     祖母必是端了椅子坐在门口，脸被春天的太阳晒得黝黑。她可能手中正剥着花生壳、戳着玉米粒，也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守望着。看着我们一个个出现在蔷薇花墙边的大门口，叫她一声，她便展开菊花般的笑脸。祖父可能正戴着老花眼镜，捧着他爱看的武侠小说，他看得速度极慢，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有声。风，有时候会轻轻翻动书页，也掀起他白色的衬衫衣角。


     多么温馨的场面啊，可此生再也不会拥有。就像那些蔷薇花，在某一季凋落后，终于不再。


     那个春天，蔷薇开至荼蘼，绚烂得似天边的霞。那样的一个傍晚，接到母亲的电话，又急又痛的语气。待赶至家中，祖父已经闭上了眼，再也不会用疼爱的眼神看我一眼，再也不会用诙谐的语气与我玩笑。
     内心悲切疼痛，因了祖父的离去。可我心底又隐隐是有些欢喜的，只因祖父在这样美好的春色里离去。日后，每每想起祖父，便想起这浓得化不开的春色，还有，这开得酽酽的蔷薇。


     祖父大殓后，一场风雨袭击，满树蔷薇纷纷落落，落于泥土，化为尘埃。
     再后来，祖母离去。再后来，失去家园。再后来，亲人反目。再后来，一路风雨飘摇，经历太多。再后来，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不知道人生的路上还有多少的失去等待着我，让我伤让我痛。


     夜愈发深沉了。
     窗外的风已是极大，天气预报说今夜开始降雨。我知道，过了今晚，小区门口那些灿烂的蔷薇花瓣也将零落成泥，碾作尘土。
     终是无奈。留不住过往，留不住春色，留不住太多太多。
     想来只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早已飞过秋千去。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早已飞过秋千去。

Category: 心情日记阅读(1245) 评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