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无语
或许哪月哪天会有意想不到22:34 May 23,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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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吗？
你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吗？在顾城患病以前，我对这种病的认识很少，更不理解那些得病自杀的人。哪有那么夸张？简直是拿生命当儿戏。
其实顾城很早就有一些轻微的症状。他脾气变得更坏，对我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么亲近，我原以为是因为有了蓝婉柔的原故。直到他第一次自杀，我们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那次是半夜，蓝婉柔打电话向我求救。
在救护车上，蓝婉柔对我哭诉事情的经过：他们为一件小事吵架，然后她负气搬到客房，睡到半夜觉得不踏实，怕顾城万一气极了发病，跑到卧室却看见顾城躺在地上，两个药瓶都空了。
顾城会自杀？怎么可能？性格那么硬朗，意气风发的男人会自杀？在最苦最穷最落迫的时候都没有过的念头，会在拥有这么多时去自杀？就因为和这么个女人吵一架就去死？
我抬手就给了蓝婉柔一个耳括子：你滚远远的，你没出现时顾城好得不能再好，现在都能闹自杀了。你出去问下知道他的人，有半个相信顾城会自杀的话我马上去卧轨。
蓝婉柔只是哭，一直哭。
顾城在抢救的时候我想：如果顾城救不活了我怎么办？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心里七上八下，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忘了哭。
后来顾城醒来，看了看在床边的我和缩在角落里的蓝婉柔，虚弱又吊儿郎当地说：小舟，对不起，我跟你开了个玩笑。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像魂魄归位，“哇”地一声哭出来。
抑郁症！当医生宣布他的病症时，我们都不相信。在我们的概念里抑郁症不是性格孤僻的人才容易得吗？顾城怎么会？
得这种病的原因多种，而顾城的主要原因就是他长年累月吃的那些药。
抑郁症不同感冒伤风，吃药就会好。治疗的药品有十多种，没有谁知道哪一种适合自己，只有去试，每款药要吃半月左右才有效果，运气好一种就试到适合你的，运气不好试个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有的人还没试出药病自己好了，有的人还没有试出病发自杀了。
更可气的时，你试出了一款药，不一定一直都适合你，没有效果了又得换，又开始不停试适合自己的药，等你试一个轮回，说不定那款药又适合你了。
显然，顾城属于运气最差的那种。
他不停地试药，也隔三岔五地自杀。
我完全理解不了顾城的心情，也找不出原因。顾城好的时候会跟我说病发时的感受，他说：小舟，你不知道，抑郁症也会痛，浑身痛，骨头深处都痛，让你恨不得死了。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我不相信跑去加了一个抑郁症的群，才相信顾城说的感受是真的。群里三天两头就有人自杀，而活着的人不是婉惜，大多都会夸赞那人勇敢，羡慕那人得已解脱。
我更怕顾城有一天也会死，准备搬过去和他们同住，谁知却遭到了顾城的严词拒绝。虽然他一再否认，但我明白，肯定是因为蓝婉柔。在顾城患病期间，我们两个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主要是我容不下她。
七
我的担心在顾城患病一年半后得到印证——这次他真的死了。
蓝婉柔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顾城已经死了。因为怕他自杀，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得没有任何危险品，连墙壁都被贴得软软的。
他咬断了自己手腕动脉。我坐在他身边，心被一种尖锐的疼痛包围。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怪蓝婉柔。脑子里反复说：顾城他活着有多痛苦和煎熬是我所不曾感受到的啊，不然他怎么会选择这样残忍到几乎不可能的方式去死？
不管我怎么想，顾城都不在了，也再不会回来。
在患病最初，顾城就卖掉了他名下的产业，只留下水暮池的两套房子。他将钱放在哪儿我不知道，也许都给了蓝婉柔吧，毕竟那是他最爱的人。
他处理完所有的事务，送了我和蓝婉柔每人一条很别致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个小人，按我们的身材体形打造的，沉甸甸的，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
这样算是一视同仁还是顺带可怜我？不过我已经顾不得去细想它代表的含义。
他心里有我，不管是哪一种有，能被他惦记，也是好的。
苏小晨和蓝婉柔日渐亲近，有好几次我看到他们两个同进同出。
在苗寨住了近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现苏小晨真的不是画家。
那天早上，他急匆匆出门，有条纸条从口袋里掉出来也没发觉。那是张类似图纸的东西，上面用铅笔画着些粗糙的线条和一些数字，还有蓝婉柔、我、顾城的名字，在纸上杂乱无章地摊着。
我觉得里面有蹊跷，就悄悄跟着苏小晨，只见他七拐八弯的最后到了后院的一个窑洞，难道他是和蓝婉柔在这里偷情？也不至于吧，我又不会坏他们的好事。
刚准备走开，就听到蓝婉柔的声音。
还是打不开。
接着是苏小晨的声音：顾城不是很爱你吗？连这些秘密都不跟你说？他会不会告诉云小舟了？
我连他几时在这里做下的手脚都不知道。
他们早就认识？听到他提我的名字，忍不住又上前两步，一时没注意到近来下雨，窑口的土有些松动，脚下一滑就往洞口冲去。等爬起来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蓝婉柔和苏小晨一前一后堵住我。
我看着蓝婉柔，她已经没有平时柔柔弱弱的模样，一脸漠然地望着我，好像一匹饿狼盯着快到嘴的食物。
我心知跑不了，看看她又看看苏小晨：说一下你们的关系吧。
苏小晨正了正衣领，一改平时的谄媚样，正经地介绍自己：您好，我是顾城生前请的律师苏小晨，他曾委托我在他死后来向你们二位宣读他的遗嘱。
这些场面话就省了，如果你有心宣读早就跟我们明说了，至于玩这么多花样吗？我扭头看着蓝婉柔：顾城的眼光跟他的运气一样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他的？
蓝婉柔笑着将嘴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从——来——就——没——爱——过——他。
我难以置信，她不爱顾城？那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生活那么久？
不相信是吗？蓝婉柔对着我吹了口气，她平时柔美的眼神一下变得邪媚，啜着嘴角冷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个垃圾当宝？
我看着窑洞的深处，那是一方石柜子，石头从洞顶一直深埋到洞底，像是天然长成的，在石柜的中间镶着一个密码锁，小小的红灯一闪一闪的。
也许我和顾城很快就能见面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解决掉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不过在死之前，我很想知道，在顾城的心里，我到底占多少比重。
于是，我跟苏小晨说：我知道不管顾城的遗嘱留在我名下的钱财有多少，都不会属于我，你帮我念念他的意思吧， 听听也行。
好。苏小晨正了正衣领：他留得很短，我都会背了。
小舟，小柔，当你们听到苏律师向你们念这份遗嘱时，我已经不在了，抱歉，我欠你们那么多，又不得不先走。你们一个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疼爱的小妹妹，我所有的一切将由你们两个平分，这个石柜子里有我保险箱的钥匙。我走了，希望你们不会像从前一样再为我争吵，所以这个柜子要合你们两人之智才可能打开。注：不要用蛮力，里面有爆炸装置，爱你们又不得不先走的顾城。
听完，我心里又安慰又伤感。我只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啊！
我在心里默默说：顾城，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在那边，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蓝婉柔，正爱得如胶似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