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5 Jun 8, 2012   发表日志

叹息，在杨花的季节

　　杨花飞舞，在六月天。那轻飘飘的身影，在干巴巴的空气中寻觅，一丁点儿的湿润。有一朵杨花误打误撞，落在我的镜片上，她也许是累得晕乎了，以为这是一方清泉，就有如飞蛾扑火般落下。她不知，那一落就是无法圆满的梦。

　　摘下镜子，近距离凝视杨花。数不来的触角仍旧随着风儿轻柔地舞蹈，并不在意我的打扰。她有些忘我，似乎还有些寂寞，只是舞之蹈之。我蹑手蹑脚地拈下杨花，放在手心，用灼热的体温与她交汇。那热，出乎意料地触到了她的心底，她停止舞蹈，停止忘我，和我做片刻的对望。静止中，她是娇柔的，是寂寞的灵魂在默默无语。

　　我不敢喘息，生怕扰了她此刻的安静。我想，她应该是喜欢安静的，喜欢在每一季安静地长大开花然后落下，直至随后的一场雨，销声匿迹。这是她喜欢的生命历程，却因今年的异常而发生了转变，即便，在风中是自由自在，但还是有些没着没落。以至于，此时，她在我的掌心中，也是没着没落。我不忍心记忆起苏轼的“点点离人泪”，但还是看痴了，竟然不知道乌云已经覆盖了头顶的天，有隐隐的雷声滚过。猛然，有人在喊：下雨了，发什么呆呢。我才发现，四处已经没了人影，初夏的喧闹和热烈早就退居即将到来的风雨中。

　　低头，还是看杨花，那不小心和我邂逅的杨花。越发猛的风儿，是脾气暴躁的小伙子，东一下西一下没头没脑地刮，卷起来尘土，迷住我的眼睛。习惯性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咳嗽几声，就慌里慌张地睁开了眼睛，去看掌心的杨花。幸好，她还在，没有在我闭上眼睛的功夫弃我而去，这又让我感觉到了温暖。这一朵儿杨花，本可以借着这一场风，再次飞舞，永远飞舞。可是她没有，仍然很乖巧地呆在我的掌心中。

　　雨滴，啪嗒，落下。一滴，两滴，三滴，随即是大片。不能站在这里了，我跑了起来，也把掌心攥紧了，带着杨花躲雨去。在避雨处，打开手掌，那一朵儿杨花已经在方才的紧握中失却了原有的模样，变成了一小片儿的绒毛，服帖在掌心。不禁心疼，只怪我的粗心，让她再也无法飞起来。

　　杨花，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愧疚和难过，只是侧耳倾听那紧似一阵的雨。雨在风中，倾斜着身体扫过，有几滴还落在我裸露的胳膊上。我开始在雨中搜寻，搜寻落了单的杨花的兄弟姐妹们。可是，任我眼睛看酸了，还是无法穿过雨的幕布，与其他的杨花有短暂的相遇。这雨，不过是一阵子。云散，雨收，天空也放了晴。晚归的夕阳在阴影处形成一小圈儿的彩虹，很炫目的七种颜色。顾不上欣赏那难得一见的彩虹，我就走出来，在微凉的空气中呼吸，做徒劳无功的寻觅。

　　手中的杨花被我小心翼翼地藏起来。我带着她去寻找，可能是去寻找她的爱，她的留恋，和她无声的叹息。找到杨花落得最多的街道，竟然丝毫不见杨花的影子。原来那旮旯里都是杨花的团团聚聚，而今，干干净净的倒让我不知所措。再次打开掌心，看残存的杨花。她已经有气无力。幸存的杨花，她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知道，是我的自私，让她孤单地停留。她是喜欢和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哪怕是风过，哪怕是雨淋。而我，在不经意间破坏了这一切，改变了她最后一刻的欢喜。蹲下来，将掌心翻覆过来，轻轻，轻轻，让杨花落在地砖上。忽地，有偷袭的风儿在我身后掠过。在我还没有明白的时候，就带着那朵儿杨花旋转起来。旋转，飞旋，杨花带着遗憾，远去。

　　不知道此去，这朵儿杨花落于何处，所遇何人，又会遭遇何事。有些想得多了，我感觉到头晕目眩起来。站起身，叹息一声，在杨花的季节。我知道，这场雨后，杨花不再有，恼人的烦忧也不复存在，可是我的叹息，为什么还是如此地深沉。转身，走进红尘中。叹息，伴着杨花的来去而由近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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