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3 May 21, 2009 发表日志
一切锦绣如华,只是暗青的水脏乱不堪。
中午把新写的稿子传给编辑,内心突然惶恐,觉得写得那些故事已经没有人会喜欢了。情节段落语气,找不到适当的停顿与合适的修饰。接下去又该怎么走。好像迅速的苍老下去。我有些困顿。不知如何去迎合别人的目光。有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前段时间回家,碰到了幼时的玩伴。她已经结婚,并且有了身孕,很胖,不像小时候那样瘦且黑,头发枯黄。她看见我只是笑,然后唤我名字。以前在乡下的生活,我们是出了名的野丫头,特别是夏天的时候,总要去河里捉螃蟹捉鱼,有时候去桑田里摘桑葚,吃得满嘴乌黑。而一晃就是七八年。她即将为人母,神色温柔并且淡然。孩子已经很大了,趴在她肚子上,可以明显地听到心跳的声音。我说,喂,小鬼,阿姨跟你在说话哦。突突突,微弱的,但是极富生命力的回应。她说,孩子很健康。她单眼皮,眼睛有些小,笑起来就眯在一起,和少年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她问我,你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我结婚那天你都没有来。语气里有些委屈。我们曾经那么要好。我握着她的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可是其余的我不知再说什么,她也笑这沉默,然后把桌上的桑葚拿过来,好久没吃了,见有人卖,就买了些。
我不愿吃了,这些都是桑田里的回忆,我们养过蚕,看它吐丝,被蛤蟆追着跑,然后残忍地用石头把它砸得血肉模糊。偷青梅。偷西瓜。坏事做尽,乡里人看见我们就头疼。可她那么好,有次我摔进泥坑爬不起来,连堂姐都只探出头看了看,没有帮忙。她就哭,把我拉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是泥土。我不愿连这些往事都没有了。
走的时候,她送我到门口,说,下次你回来,孩子应该出世了。她的身体发着光,柔和且美丽。听说她的丈夫是温柔的男子。无任何不良习惯。赚钱,钱都由她保管。附近人家说,她的命最好。对了,她是捡来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被人扔在医院。小时候别人说她是捡来的,她就哭。她和她的母亲父亲长的都不像。我听老人也那样说。我不信。我跟她说。我也是捡来的。她还是哭,在夏天沉重的夕阳下蹲在那,我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影子拉得老长。
你看,我多么地想你。我们都已成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你再也不会牵着我的手,在河水里奔跑了。我再也不会爬到高树上去摘梅子,扔下来,让你捡了。都再也不会了。
他还是不愿照顾我们的生活,我与母亲维系着一切。弟弟叛逆期,脾气火爆,总是把母亲气得哭。我与他说,他还没有变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跟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对你最好了。他听了就哭了,说,我知道的。其实还是个孩子。那么柔软。他所经受的伤害比我大。我已经成熟,知道如何面对。而他还那么小,坐在楼梯上哭,叫我姐。问我怎么办。
有些事,没有办法。他注定不属于我们三人的生活。他有自己所谓的梦想。必须是舍弃我们三个才能得到他期许的结果。所以我已经不恨他了。我们只是累赘。被抛却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应恨。只应过得好,让他知晓,即便是没有他的照料,我们依然可以过好的生活。
我不哭。我们都不会掉眼泪。有一天,我们会搬出去,有自己的大房子。然后慢慢地苍老下去。
有时候,写文字是一种力量,以为可以颠覆自己的命数。但是到头来,不过是自己宣泄的方式而已。写出来的东西被时间磨灭,渐渐看不清楚。早上下错了站,于是步行去公司,路过一个路牌,上面写着,锦绣街。
一切锦绣如华,只是暗青的水脏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