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9 Jul 6, 2009 发表日志
生命中最重要的你。
生命中最重要的你。
——“善生把刚泡好的红茶倒掉了!!!”
或许我应该后悔这句自己年幼时因一时意气说出的话。
那还带着童稚时清甜的话语,在无意中,却将我亲爱的善生带去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外婆时常说、善生这孩子,从小就十分善良,他的性格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温润。好像从来都不会生谁的气呢!
于是我总是在外婆说起善生的时候,偷偷的把外婆的针线包放在地上。
小时候,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十分迷信。我常常在外婆说完善生好话以后,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对外婆说、咦。外婆的针线又掉了。这是菩萨生气了么。
而外婆每次总是着急的在地上四处摸索这她的针线包,一边颤颤巍巍的寻找一边说,善生这孩子真会带来不幸。
木屋外的天色总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于是幼小的我安静的坐在木板床上,睁大了空洞的眼睛,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外婆在地上狼狈的找她的针线包。
我想我是嫉妒善生的。因此我变成了一个生性邪恶的孩子。
这也注定了在我七岁那年,将善生推进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再也无法复生、再也无法获救。
与此同时,我也再也无法停止住内心对他的愧疚。
在我过完十一岁生日的那年冬天,村里下着很大的雪。
母亲把家里唯一的一头小驴卖给了村里的恶霸,父亲因为与人发生口角被人推下了山坡,原本不富裕的家里变得越发的清贫。
善生每天拉着我去大山里砍柴,而我每次总是不情愿的跟在他后头,手里抱着一只刚刚出世的小狗。
那只小狗是生日的时候父亲从靠近村尾的镇上买下来的,那成为我收到的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在善生走了之后,那只小狗便被我取名为善生,多年来对它万般的恩宠,仿佛想要弥补上内心的罪恶。
那天我和善生把柴堆在院子后面,善生抬起头,带着那大男孩般刚毅的眼神落在了我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上。
好强的我看见他的目光即刻感到十分的难堪,不自觉的将又冷又疼的小手往怀里的小狗身后藏。
只是善生对我笑了笑,他将两只手随意的往布衣衫上搓了搓,随后在兜里掏出一双黑色的绒毛手套,对我说、来,离生,戴上它。
善生一把将手套往我怀里塞,落落大方的说、离生,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年幼的我愣愣的看着善生温润灿烂的笑容,心中霎时间感到一阵强烈的耻辱感。
于是我涨红了小脸,把手套一下子塞回他手里,大声的对他吼道、我才不稀罕你的破手套呢!!!
与此同时我心中委屈的知道,那副皮手套是母亲三个月以前辛辛苦苦从三姨妈那边要回来的。那时母亲年轻时的嫁妆,而母亲却将它们送给了善生。
当时,在我心中的怨恨如同熊熊燃起的火焰,让我来不及再多看一眼善生受伤的表情,便毫不留情的转身走掉了。
那次回到家中,刚好遇见了表叔父来家里做客,善生就被母亲叫去泡茶。
那时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表叔父在城里做一些小生意,据说赚了一大笔财产。
于是母亲特地让善生拿出家里珍藏多年的红茶来招待表叔父。
我在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和我说过,家里的红茶是外祖父当年辛苦得来的御用珍品。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家里人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我心中对善生的忿恨,使我的报复之心越发的强烈。
于是我在善生泡红茶的时候偷偷将小狗放在厨房门外的雪地里,微笑的看着我亲爱的善生如此善良的将小狗抱回我的小房间里去。
而我则迅速的跑进厨房里,将他刚泡好的唯一一壶红茶打翻在地上。
然而在我笑咪咪的转身,欲要离开之时,却恰好看见了站在门外一脸难过的,我亲爱的善生。
最记得的是,在那一瞬间,我在善生眼里看见了深深的疼惜。
只是我想,或许我本性中就是一个坏孩子,所有的善良都无法溶解我的怨恨与复仇之心。
我依旧一意孤行的跑到母亲身边,用本是属于美好孩童的,清甜纯净的声音说,善生把刚泡好的红茶倒掉了!!!
那天以后,母亲便不再喜欢善生了。她对善生这孩子已是满心的失望。
而善生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着母亲沉重的责备。
终于,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母亲决定了要将善生送走。
其实当时家里的困境已经是不容许母亲独自负担两个孩子了,村长一再建议母亲将一个孩子交由城里的一户人家抚养,并且还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但母亲却迟迟未下决定,一是因为我太小,二则是她不舍得善生。母亲一直偏爱这善生,或许不仅仅是母亲,家里的每个人眼里都只有善生。
他们认为善生是一个诚实善良,懂事聪明的孩子,所以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存在。
但是那次事情以后,母亲对善生感到十分的失望。她不能理解善生为何要将家里最珍贵的红茶倒掉,母亲一再的问善生,但他始终都低着头不说话。
于是三天过后,母亲终于对善生彻底的失望了。生活的压迫使母亲不得不将善生送走。
还记得善生走的那天,天空还是那么的昏沉,好似天上至始至终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雪花夹着冷风一并吹来,我站在白雪皑皑的村头,看着母亲最后一次牵过善生的手,看着他们彼此泛红的眼睛。
我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离生,你终于赶走了你的敌人。今后再也不会受到冷落了。
那年。善生十三岁。我十一岁。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
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我终于了解。
那年善生眼里的深深的疼惜,以及小时候他对我的万般疼爱,都是一个少年缄默内敛的情感。
因他不是我亲生的哥哥,而是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拾我回家的救命恩人。
噢,我亲爱的善生。原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